第121章 高阳公主（1/1）

侯君集穿着一套雁翎甲，在兵部正堂高座翻阅文书，这是他的习惯。

除了日常宴会，晚上回家睡觉这两个时间，不管是否当值，身上都穿着铠甲，几十年如一日。

翎甲层层叠压，在兵部的烛火下显出细腻的光泽，左右护手处，各有一个打磨的发亮的铜虎头，似乎随时都会跃起伤人。

一个将领进来行礼：“报!”

“怎么样了，有人招供吗？”侯君集抬抬眼皮看了看兵部门前的日晷，快到今日放卯下班的时间了。

“用沾了盐水的鞭子，宜春院的店小二和龟公打的皮开肉绽，老鸨子孙小红用了第二次夹刑，还是无人吐口。”将领拱手回禀。

“那就莫要怪老夫辣手摧花了。”

侯君集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传我口令，今夜让弟兄们休息，明日晌午，因宜春院窝藏反贼拒不招供，对诸位花魁歌姬用刑，务必查明反贼身份，否则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人。”

“诺。”将领拱了拱手，按着腰刀转身离开了。

听说早上有人看到，楚王府长史在兵部门口徘徊，应该是来打探消息了吧？

侯君集的眼线晌午之后来过一次，说李宽去了一趟长安东门，过了一个时辰又回来了，这是干什么去了？想跑为什么又回来？难道一个王爷真的通贼？

反贼不过是侯君集的一个借口，这个理由很好找，又恰逢徐世绩对外用兵，内外紧张，这样的事兵部过问并无不妥之处，大可安一个前隋反贼妄图大军在外，扰乱长安的罪名。

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宁可错杀百人，也不会放过一个。

侯君集想昨夜抓了人，早上递了帖子，但是皇帝李世民没有回复，按照惯例这就是默许，所以侯君集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查不出来，也有退路。

他就想看看李宽的手腕粗不粗，够不够力量和他这个兵部尚书掰掰腕子的，他们的时代还没有过去，侯君集还是壮年，他参与了上一个时代的纷争，但是下一代的纷争，他依然可以掌控！

侯君集脱了铠甲，换了一辆平日里不曾乘坐的马车，这马车兜兜转转，去了太子府。

侯君集到了太子府，把昨夜和今日发生的事情这么一说，果然李承乾脸色大喜，当即摆下宴席，款待侯君集，还让在皇后寿宴上出现的称心献舞，李承乾多喝了几杯，醉意朦胧之间，指着侯君集呢喃道：“等孤登上大宝，候将军有从龙首功！”

侯君集心中微微一动，随即笑道：“太子喝多了，来人，把太子扶回好好休息。”

看着称心几女搀扶着太子进了内宅，侯君集走到了门口，抬头看了看星空。

人这一生，其实都是选择，他选择跟随太上皇李渊而不是隋炀帝杨广，就没有错；玄武门之变，他又选择李世民而不是李建成，也没有选错；这次他又把赌注下在李承乾身上，希望他也有没有选错……

侯君集笑了笑，刚回长安的时候，所有人把小楚王李宽说的神乎其神，还说是什么天上白玉京弟子，在侯君集眼中，和那个只会点把戏杂耍的西域方术士一样，不过是个人们眼中的小丑罢了。

他侯君集纵横数十载，见过这样的人多了，最后呢？

还不是只剩下他依然站在权利的巅峰？

这第一次交锋，我只是略施手段，李宽就已经自乱阵脚，来日方长，肯定先替太子收拾掉这块绊脚石……

侯君集甩了甩衣袖，离开了太子府。

李宽这边一直等着王老管家回来，谁知道快到天亮马上晨鼓响起，王老才匆匆赶回来。

嘴唇发白，显然一夜未眠。

王老管家朝着李宽行了一礼：“我和萧瑀虽然都是前朝旧臣，但交集并不深，但经过一夜长谈，萧瑀同意帮我们了。幸不辱命。”

李宽连忙搀扶住王老管家，吩咐人安排早饭，让他吃了早饭好好休息。

他站起来看向皇宫太极殿的方向，但愿萧瑀能够帮到一些忙。

还在侯君集刚刚起床，正在院子里锻炼枪法的时候，胡子头发花白的萧瑀已经一身朝服，前去太极殿拜见李世民了。

“萧叔叔许久不来，今日这么早？”李世民也才起床不久，萧瑀和李渊沾着亲戚，按照辈分算，李世民叫萧瑀一声叔叔，不过分，现在又不是朝会，笑呵呵的打了个照面，就让人给萧瑀看座看茶。

谁知道萧瑀铁青着脸，也不坐，也不喝茶，站直了身子，摘了自己的头上的笼纱帽，放在地上，自己跪了下来，朝着李世民就是一叩首：“臣祈求皇帝陛下砍了臣的头！”

李世民吓坏了，心说这叔叔今日唱的是哪出？这一上来就是要死要活的？

旁边本来端着茶水的大伴，王德福也吓了一跳。

李世民连忙快步过来，想要搀起萧瑀：“族叔，有话慢慢道来，朕肯定给您做主！”

萧瑀打死都不起来，跪着说道：“兵部尚书侯君集那小子，查封宜春院可有实证？动不动就说前朝反贼，我这个前朝旧臣是不是也是反贼？不如陛下连我一同处死！现在徐公在北方艰苦作战，我看他是故意为之，想要杀鸡儆猴，给我们这些旧臣点颜色看看！！！”

李世民心里叹了口气，这事没想到扩撒的这么快，昨日他收到了兵部递上来的帖子，并未声张，从他帝王的角度来说，不管是空穴来风，还是握有实证，都希望能实际查查这件事。

但是没想到萧瑀反应这么大，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

李世民连忙宽慰萧瑀，说这件事他也才知道，今日必定宣侯君集来详细问问，但是萧瑀这个倔老头，一个劲的说侯君集就是污蔑，让他拿出实证来，和萧瑀当面对质！

还说兵部后面的粮饷，军饷，在经过户部，萧瑀冷哼一声：“我必定给这小子好看！”

李世民了解这个叔叔，萧瑀虽然出身名门，但是这心眼可真不大，说得出做得到，不由的苦笑，正在想解决办法，就听门口有小太监报：“陛下，高阳公主进见。”

高阳这么早来干什么？

以前也回来，但是多半是晌午，来给他送点新奇的好吃的，来撒撒娇，最近来的尤其频繁，因为高阳要和房家老二成婚了，虽然仍然留在长安，但以后必然不会天天和父皇见面，所以更亲了些。

李世民虽然很宠爱高阳公主，是他的爱女，但太极殿是议事的地方，萧瑀也怒气冲冲的，李世民刚想给太监说，让高阳晚些再来。

谁知道高阳公主提着裙角，嘟着嘴，气呼呼的走进来，一进来见萧瑀也在，喊了声：“萧爷爷，父皇……”

高阳公主今年双八年华，生的肤白貌美，远远看着犹如一个璧人，脸上带这些少女稚气的婴儿肥，更是显得娇羞可人。

但是打她进来，眼眶里的金豆豆就开始掉落，看着这可爱的小人儿落泪，搞得萧瑀有点心疼，李世民更是手足无措，连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