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码头（1/1）

黎明的码头冷清寂寥，偏生遇见这么一位老者，渊盖苏文也不在意，只当对方是附近的醉鬼渔民，一大早就来这里喝酒，想着待会儿接应的人来了，随手将这老头杀了灭口就是。

绑架李宽之前，他已经跟高句丽国内有过交代，让接应之人在渤海上驾船等候，比试大唐并没有海禁，渤海一带常有高句丽、新罗和百济的渔船往来，有些渔船一出海就是十天半个月，别人瞧见了也不会生出疑心。

按照渊盖苏文的安排，前来接应的船应该已经在海上逗留了两三天，随时有人负责眺望码头方向，一旦瞧见渊盖苏文的身影，就会即刻上前接应。

渊盖苏文凝神朝海面眺望，果然瞧见一艘帆船从晨雾中逐渐靠岸，定睛一看正是高句丽派来接应他的队伍，一时间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块巨石。

然而没等渊盖苏文高兴片刻，身后独酌的老者就幽幽叹道：“辽东的黄酒始终比不上长安的茅台，实在相差甚远，难喝得紧，好在还有这片海景可观。”

这一句话落在渊盖苏文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堪堪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冷汗都快将衣服打湿，不由得猛一回头，却瞧见那老者随手将酒碗抛入海中，随即缓缓起身，叹息一声道：“渊盖苏文，你来迟了，叫我在这里吹了半天海风。”

晓得这是来抓自己的追兵，渊盖苏文便抽出长剑在手，猛地朝老者扑去，口中喊道：“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非要撞上来送死！”

老者见他扑来，也不在意，道：“阎王让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你说你招谁惹谁不好，非得去招惹李宽，长安欠李宽人情的人太多了，老朽也欠着李宽人情，别的不说，光绑架刺杀皇子这一条，也不能让你安然走出辽东。”

渊盖苏文闻言愈发惊怒，手中的长剑如毒蛇一般朝着老者攻去，那老者只轻蔑一笑，随即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渊盖苏文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原本渊盖苏文高大壮硕，老者却瘦小佝偻，可一抓住渊盖苏文的脖子，老者竟似乎高大了几分，堪堪将他提着两脚离地，一时间渊盖苏文浑身的力气都被泄去，只有一双脚还在无力地挣扎。

先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简直叫人无法相信，渊盖苏文这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小老头会有这么快的身法，当年传授他剑术的武师曾说中原武功博大精深，远非高句丽所能比拟，他还不信，如今却是遇上的而真正的高手，只一招就被对方治住。

渊盖苏文平时也常与人切磋，对手的招式再怎么稀奇古怪，也不至于叫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可刚才这小老头出手，他却连招式都没有看清，甚至没有看见对方如何接近自己，就已经被掐住了脖子，这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人能做到的动作。

可对小老头来说，渊盖苏文这点微末武功实在算不上什么，比起他平生遇见的敌手简直不值一提，只因高句丽存在的时间太短，又一向敝帚自珍，流传的武功并不算多么高明，渊盖苏文所学又着实有限，对付一般高手还行，遇上他就完全不够看。

然而渊盖苏文不愧是一代枭雄，眼下命在旦夕还想着再搏一把，暗暗将力道集中再右手，手腕一翻就将剑尖朝着小老头腰间刺去，这一剑角度刁钻，又是朝着要害去的，一旦得手，形势顿时就会逆转。

只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剑尖却丝毫没有动作，这才发觉右手早已被小老头紧紧捏住，听他笑道：“还想故技重施，伤人跑路？就是这只手刺伤了李宽小子吧，我先替他讨回点利息。”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密集的骨裂声响起，渊盖苏文右手臂骨瞬间被存存捏断，五指顿时无力，长剑也掉在了地上。

完了……没想到我这条命，始终还是要留在唐国了……

就在渊盖苏文眼前发黑，自觉没有希望的时刻，海面上忽然传来几声凌厉的破空声响，原来是赶来接应的人瞧见主人危难，情急之下动用弩箭救场。

弩箭的威力比寻常弓箭大上许多，小老头听声也不敢托大，挥手将半死的渊盖苏文丢朝一边，同时抬手挥动长袖，带起一股漩涡般的气劲，将扑面而来的弩箭悉数收入袖中，随手抛开。

渊盖苏文死中得活，喘了几口粗气便缓过了神，眼瞧着小老头随手挡下弩箭，便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筒，对准小老头的后心，拉动了机关。

只听见一声机关响动，木筒前方顿时射出几十支精钢短箭，晨曦中隐约可见箭头上闪烁幽幽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又加上这些短箭去势凌厉，近身发出简直叫人挡无可挡，这便是渊盖苏文最后的防身之物，在他最危险的关头骤然发出。

小老头耳听八方，一早就听见机关动静，瞟眼瞧见短箭射来，心中一惊，暗道：“墨家蜂筒！”

他深知此物的厉害，绝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接，只得闪身避朝一旁，堪堪躲过了飞蝗一般的短箭，就听得几声闷响，箭簇全部没入了码头的木板之中。

经过这一耽搁，高句丽的船已经足够靠近码头，就瞧见几道人影从甲板上一跃而下，径直朝着渊盖苏文冲去，将已经瘫倒在地的渊盖苏文架起，就飞身跳回船上，随即船身一转，这就朝无尽汪洋驶去。

小老头有心想要阻止，却不料对方的身手十分敏捷，甲板上更有几架劲弩虎视眈眈，一时间也是叫他觉得棘手，只有那么片刻的犹豫，就错过了拦下渊盖苏文的最好时机，只得眼睁睁瞧着对方撤离。

略显失望的小老头瞧着开远的帆船，叹道：“回去得找个人，也不能让你活。”

说着话，他转身瞧见渊盖苏文留下的木筒，伸手捡起，仔细打量，疑惑道：“奇怪了，这分明是墨家的玩意儿，怎么到了高句丽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