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太原王氏子孙不肖？（1/1）
随着一众女工迁往工厂住宿，王府中的热闹也不像先前那样，除了李淳风偶尔还厚着脸皮来蹭饭之外，平日里吃饭就只剩下寥寥几人，时间长了李宽也觉得有些冷清，不免故态复萌，偶尔在外面找些酒楼饭庄换换口味。
这天李宽听了程处默的推荐，来到永乐坊新开不久的酒楼“一品鲜”，招手喊过跑堂小厮来，问道：“听说你们这儿的菜肴独具特色，你给我推荐三五个来尝尝。”
跑堂小厮已经认出楚王，不敢说穿，一味赔笑道：“您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小店不敢说‘独具特色’，不过有一味‘香酪烤驼峰’，吃过的主顾都说好，还有一盅‘猴头炖鲨翅’，用料难得，羊油汤饼作陪，再来一两道时蔬小菜清清口，加一壶楚王殿下冠绝天下的五粮液点睛，也就勉强够了。”
这一招“看人下菜碟”的功夫炉火纯青，马匹也拍得恰到好处，李宽听了只觉得满心舒畅，这就笑道：“就依你猴崽子的，吃得好我重重有赏！”
大主顾开口，小厮这就喜滋滋朝后厨跑去，李宽则跟阿坤同座，等着上菜。
在李宽自己的时代，驼峰和鱼翅已经很难吃到，哪怕是在大唐，这两样东西也不算常见，这家酒楼能轻易端得出来，足见下了功夫，也不枉程处默大力推荐。
不多时菜色齐全，李宽食指大动的同时也招呼阿坤不要客气，阿坤尽显江湖儿女本色，从来不跟李宽客气，自己舀一碗汤饼，浇上一勺鱼翅就吃得稀里哗啦，李宽瞧着他吃饭颇有李淳风的风范，微微一笑也夹起一块驼峰进口，只觉得油脂香浓，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正大快朵颐，就听得旁边桌传来一道肆无顾忌的吵嚷：“把唱曲儿那个小妞给我叫过来，在我面前唱！”
酒楼里唱小曲的姑娘一般都是贫寒出身，靠着卖艺赚取食客们的赏钱度日，有大方的主顾愿意单点自然能多赚些，那姑娘闻言也不推辞，抱着琵琶来到那桌人面前，微微一屈膝，柔声道：“大爷听点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摸卖唱女的手背，道：“听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是你唱的就行！”
已经沦落到出来卖唱，就再没有什么三贞九烈可言，只是那卖唱女始终年纪还小，骤然遇上了这样轻薄的主顾，也有些不知所措，微微一缩手，眼眶就已经泛红，还得陪着笑脸，低声道：“那奴婢就给大爷唱一首《陌上桑》吧！”
“唱什么都好，你坐过来些，别那么见外，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那人依旧不依不饶，伸手去拉卖唱女的衣袖，卖唱女扭捏不过，只得委委屈屈坐在他身旁，还没开口，就听同桌一人骂道：“摆一副哭丧的脸给谁看！老子是太原王氏的子孙，看得起你是你修来的福分，贱人还拿捏着，显得你清白似的！”
卖唱女闻言落泪，泪水一滴滴打在琵琶上，脸上却还要赔笑，口中道：“奴婢不敢拿捏，请、请大爷听曲吧……”
李宽是最见不得这种人间疾苦，也最见不得纨绔仗势欺人的，尤其是这些世家的公子哥，自己没什么本事，仗着家族的荫蔽为非作歹，最为李宽所不齿，他这就皱了眉头，正要说话，就见阿坤放下碗筷，道：“王爷稍等，待小的为王爷分忧。”
说着话，阿坤就抬起大手往脸上一抹，李宽惊讶地看着他的五官随着手掌滑过一一改变了位置，整张脸变得跟之前大不相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仔细看竟与之前来服侍点菜的跑堂小厮有六七分相似，一时间只觉得不可思议。
易容术这种事情，李宽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亲眼看见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变脸，带来的震惊还是无以复加的，就听变完脸的阿坤微微一笑，道：“小的去去就来。”
就见他三步两步朝着酒楼后厨走去，一路上竟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始终大唐时代织染工艺有限，下人小厮们穿的布衣都差不多，酒楼里忙得热火朝天，就没有人会留心一个小厮的动作。
不多时阿坤快步回桌，一抹脸又变回原本模样，李宽正要问他做了什么，就听隔壁桌的炙烤羔羊上桌，几个王氏的纨绔一边言语调戏着卖唱女，一边拿小刀割取羊肉送入口中，那淫亵的眼神不断逡巡，似乎手下割的不是羊肉，而是卖唱女的胴体一般。
卖唱女被他们的眼神盯得浑身都不自在，想哭又怕遭到更多的羞辱，一时间唱腔中都带了些许颤抖，那几个纨绔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纰漏，张嘴就要再辱骂调戏，嘴张开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呕”一声就将先前送进腹中的美食和酒水吐了一桌。
一时间酸臭气息弥漫，周围的食客都捂着鼻子纷纷侧目，几人却顾不得这么多，一个二个忙着抬手捂嘴，却挡不住秽物从指缝间喷涌而出，一时间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跑堂的小厮也连忙上前来问道：“几位大爷，这是喝多了么？我这就叫下厨送醒酒汤来！”
这一句话先撇清了菜品的问题，一口咬定是几人喝多了撒酒疯，李宽听了也微微一笑，佩服这小厮的职业素养，才笑道：“太原王氏好歹也是世家，怎么几个后生这么不懂得自爱，也不知是家风如此，还是子孙不肖？”
几人闻言怒目相视，起身就要过来讲理，可没走两步就觉得腹中宛如刀搅一般扭痛，后门更是像被攻城锤狠狠撞击一般，多走一步都有喷射而出的冲动，一时间再也顾不得李宽，争先恐后朝着酒楼后院的五谷轮回之所冲去，生怕去晚了就要当众出丑。
耳听得后院传来争吵叫骂抢夺茅厕的声音，李宽忍不住“哈哈”一笑，招手叫过跑堂小厮来，摸出三片金叶子递给他道：“一片是饭钱和赏钱，一片给那个小姑娘压惊，还有一片赔你们掌柜。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意。”
小厮诚惶诚恐捧过金叶子，目送李宽和阿坤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