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荒草处处埋枯骨（1/1）
马车安安稳稳的走着。
此时此刻所过之处，三三两两的人体骨架，散落在荒地上！
人骨架成了常见之物，马车难免压到一些骨骼，发出咔咔咔的折断声，众人的心神多少也受到了冲击，气氛也变得沉寂下来！
看着绵延不断出现的骨架，先决经过研究得出结论，这里不是一处战场，也不是他杀，这些骨架上并没有刀痕斧凿的印记！
继续向前走着，黄土地上的骨骼越来越多！
这幅景象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几乎是屏住呼吸走过了这一段路程！
代佳坐在马车上，一直拉着阿慧的手，因为过度紧张而有脸色些发白！
“终于过来了，太吓人了！”
“骨头不吓人，土匪才吓人！喝口水压压惊！”
相比于其他人，金商确实要淡定许多，牵着骆驼队不知踩碎了多少骨骼！
“这些应该是一群逃荒的，准备不够充分，一昼夜之间全部倒在这里了！”
“哦！就你明白！”
代佳听了不置可否，语气中有些埋怨，都走过来了，还提他做什么！
闻言后，金商缩了缩头，连忙思考着转移话题，暗自思索着路线，现在到了何处！
“前面就是清凉城，不出一日的时间就能到了，进了城之后，大家就可以好好休养一番！”
“这清凉城是大同王朝设立最西边的要塞，进了清凉城往东走，就能直达武阳关，面朝戈壁，背靠青山，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山下的湖泊成百上千，福泽一方，那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宜居之地！”
“哦！那你的意思是在建议我们去武阳关安家喽！？”
听了对于武阳关的介绍，代佳也觉得确实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冰雪！
谁料金商略一犹豫，再次开口说道：“武阳关的天然条件确实优越，可耐不住是个兵家必争之地，每每发生动乱，武阳关十有八九不能幸免！”
“所以挡着武阳关前面，就又修建了清凉城，是给武阳关带去的清凉！所以叫作清凉城！”
“哦！那么只要清凉城不动乱，武阳关也就安然无恙喽！”
代佳听的入神，原来清凉城还有这个作用！
金商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理论上是这样的！”
“哦！姐姐，那我们就去武阳关吧！到时候我们一起爬雪山，我还没有见过雪呢！”
得到肯定后，代佳拉着阿慧的手臂，商量着一起去武阳关！
“好！我身子也越来越沉重，早些安顿也好！”
听着武阳关丰厚的地理条件，阿慧也心动了，再加上自己挺着大肚子，连日赶路也有些吃不消了！
“好！那我们就去武阳关！”
赶车的关怀听了阿慧的话，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
临近傍晚，马车停在清凉城外！
不是先决等人不想进城，而是被一群难民堵住了去路！
许许多多的难民，伸出一支支皮包骨的手，仰着干瘦黝黑的面孔，可怜巴巴的走过来乞讨！
一声声哀求，环绕于耳，久久不绝！
“好心人，赏口吃的吧！”
“大善人，给点水喝吧！”
“好心的大爷，奶奶们，给点吧！”
·········！
一向心直口快，善良单纯的代佳，哪里见过这样的凄惨画面，面容惨白的小女孩，双眼无神的老婆婆，满面哀伤的老爷爷········！
一幅幅摇尾乞怜的场景映入眼帘，代佳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随手拿起食物，作势就要分给这些可怜兮兮的难民！
“不能给！你看看这里有多少难民？每人一口就能把咱们吃了！”
金商神情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刚看到代佳的动作时，当即内心就沉到了谷底，毅然决然的想要阻拦，哪怕知道会因此给代佳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一路能活着走过来，正是因为时刻保持的警惕性，对于潜在的危险，有一定的洞察力，不然早就埋进黄土了！
金商喊停了代佳，示意代佳分发食物的行为不可取，会带来潜在的危险，千万不要同情心泛滥！
“不能给！你看看这里多少灾民！一旦引起哄抢，咱们就完了！”
“我看你就是铁石心肠，没有一点同情心，你不给，我给！你是没挨过饿！”
代佳起身站在马车上，语气之中多了一些不快之意，没好气的撇了金商一眼，言语犀利的反驳着金商！
对于金商的表现太失望了，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你自己舍不得财物，还阻拦别人不能做善事，真是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先决，茹山，关怀，等人到是没有想那么多，毕竟也都挨过饿，多少有些共情，有些感同身受！
既然代佳有这份善心，便也没有出言反对，看着一张张枯瘦的面容，心中也是一阵没由来的酸楚！
毕竟救济一些人，也是在做好事，算是积德行善嘛！！
反正车上的食物还有很多，虽然花了很多银子买的，但剩下的也吃不完，何乐而不为！
金商看着其他人都无动于衷，变得焦急不已，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尤为明显，便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再次严厉的提醒代佳！
“不能给！你能给多少？分不到的人怎么办？你想过没有？救人的同时也是害人啊！”
听到金商如此严厉的口气，代佳鄙夷的一笑，同时也是极为气愤，手里拿着干粮袋子，目光之中带有些怒意。
“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呗！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做一个你这样冷漠的人吗！？”
“能救一个是一个呗！积德行善有何不可！？”
略带怒意的代佳，不由分说随手就将干粮分了出去，看着得到食物的人，露出一张张幸福的笑脸，代佳心满意足的笑了，更加坚定自己做的没有问题！
也懒得再去理会金商的话语，让他一边凉快去吧！管他呢！
这样想着，代佳分发食物的动作更快了，一袋子干粮很快就连袋子都送出去了！
看着一个个难民得到食物后，狼吞虎咽，囫囵吞枣的样子，代佳充满善意的提醒！
“慢点吃，慢点吃，还有，这里还有，别急，别急！”
乐此不疲的分发着干粮，一袋又一袋，受到救助的难民越来越多，代佳亲手接济着难民，成就感油然而生，很是自豪的继续忙碌着！
一时惊起千层浪，看到有人分发食物，所有难民纷纷回头看过来，很快便望风而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加入，很多老弱病残，身材干瘪瘦小的难民，就被推到在地！
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心急如焚的难民脚下，此时便响起了哭喊声，惨叫声，呻吟声······！
没有人在意脚下，更没有人去关注，难民都在看着马车上分发食物的仙女，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食物，充满渴望与占有欲！
随即争先恐后的挤过来，都想要快速的拿到一些食物，唯恐落在后面！
聚集起拥挤的人墙，站在马上只能看到蓬头垢面的一颗颗人头传动！
人群连绵起伏，纷至沓来！
还有更多了难民闻讯赶来，原本盘踞在城墙外的难民，都在心动，更在行动！
随着拥挤的难民，其中更有成群结队的小团体，纷纷加入乞讨的队伍，相互拥挤着，争夺着有利的位置！
甚至将一些身材瘦小的难民，直接挤进了马车底下，马匹身下！
难民的数量激增，代佳的分发速度，完全跟不上难民的实际需求！
便开始有难民不满足于代佳的分发速度！
便伸手去拿！
开始有一些自己动手的出现，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求人不如求自己！
私自拿的人越来越多········！
其他等待分发的难民，也变得焦躁不安！
更多跃跃欲试的难民，变得开始羡慕，嫉妒，恨！
有人拿的多，自然就有人拿的少，哪里不公平，哪里就会有反抗！
很快就演变成了你争我夺，分发食物的形势，一下子失控了！
难民开始抢夺马车上的一切物品，一双双枯瘦的手，开始挣扎着，撕扯着，抢夺着！
谁拿到食物后，第一时间不再是吃，而是开溜，先保住食物！
水也被抢的洒了一地，几乎没有人能够喝到嘴里！
出于善心分发食物的代佳，分发完袋子里的食物之后，抬头一看，成千上万难民涌过来的场景！
此时城墙上站着两名将领，石晋，石中。
石晋双手拄着城墙，饶有兴趣的看着城墙下面，正在进行哄抢的难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下有热闹喽！难民闹起来喽！”
“难怪父亲特意嘱咐，每日只能放进来五百难民！怪我一直不能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啊！”
看着即将失控的难民，石中摇头苦笑，显然这一突发情况，让石中从中领悟了，得到了一些启发！
听了弟弟的话，石晋轻轻的拍了拍石中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二弟呀！清凉城的稳定才是重中之重！难民的事情尽力而为吧！”
“唉！看来只能如此了！”
城外驻留着上万的难民，每日只许进城五百，需要月余时间才能彻底消化完，这一个月的时间要死很多人的，石中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石晋倒是显得轻松许多，年长了一些，也多见了一些事情，已经慢慢掌握了处事不惊，时刻保持理智！
“别多愁善感了！慈不掌兵，善不为官！父亲已经求援武阳关了！等着消息吧！”
“嗯！”
经过大哥的疏导，石中也感觉到了一丝安慰，变也不再纠结，也明白事情总需要循序渐进的解决，一口吃不成胖子，只会被撑死！
石晋看着二弟，能感觉到二弟变得沉稳了不少，身上多了一些果决！
城墙外。
难民们一个个面目狰狞，神色激动，争斗着。
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代佳被震撼到了，一时惊呆原地！
随着脚下的食物袋子被抢夺，代佳脚下一空，险些摔倒！
一双双手顺势抓向代佳，继续疯狂的抢夺，盲目的撕扯！
代佳瞬间就变的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慌忙的稳住身形，神情紧张的四下张望，自言自语的疑问着！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
身下的马匹被挤得不断嘶鸣，先决也看出情形不对，连忙出言呵斥，试图阻止哄抢！
“都后退！慢慢来！”
“快后退！”
·········！
只可惜，此时此刻，难民唯恐抢不到食物，根本就没有人听从先决的劝导！
即便先决全力的发出大喊声，一个人的声音也是有限的，很快就淹没在疯狂的人潮中，连个回应都没有！
蜂拥而至的人流不管不顾，马匹都被拥挤的有些踉跄，几乎要将先决挤下马背！
马车上的关怀看到妻子被围困，不顾一切的保护着妻子，试图给妻子争取到一些空间，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大家小心点，有孕妇！”
“有孕妇！”
“不要在挤了！”
········！
不管声音有多么尖锐，多么无助，多么愤怒！
同样的没有人在乎，全部淹没在失控的人群中，难民依旧我行我素的拥挤着！
代佳看到被折磨的形容不堪的阿慧，艰难的挺着大肚子，只能窝在一处，有气无力的痛苦着，呻吟着！
和左右难支的关怀，拼了命的支撑着，衣服都被撕破了，快要光着身子了！
看着如此失控的场景，代佳此时后悔不已，已经傻眼了，傻愣愣的阻止人群靠近，只能极力的保护着啊慧！
面对混乱不堪的难民，你争我夺！
看着被难民包围的马车，各种食物被抢的到处翻飞！
看着关怀等人在马车上难以招架，惊慌失措的样子！
先决终于明白，为何说流民即为贼，失望的一笑，缓缓地抽出木刀！
对着身边的难民，只能痛下杀手！
唰唰几刀划过，毫无招架之力的难民，纷纷倒在锋利的木刀之下！
即便有难民当场被杀，血溅五步，并不能阻止哄抢，驱散人群！
一时间竟然没能引起其他难民的关注！
继续不顾一切的哄抢着，根本就没人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反而引来了一些仇恨！
失去亲人的难民，疯狂的哭喊着，再次冲向先决，作势就要报仇！
先决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形势不容他犹豫！
再次连连挥刀，劈死几个冲上来的难民，先决才算是杀出一片净土！
骑着马匹一路杀向马车，所过之处人影倒下一片，鲜血染红了大地，滋滋滋喷涌的血液，才算是让失去理智的难民，稍微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断地接近马车，离马车只有几米的距离！
先决却挥刀数百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杀了不下几百人，木刀每每划过喉咙，就会有一具尸体倒下！
倒下的尸体并不能阻止难民的疯狂，反而会有新的一批难民涌过来，后面赶来的难民，会将死去的难民，毫不避讳的踩在脚底下！
只有不断地杀戮，才能保持住一处安身之地，驱赶着马匹踏着尸体前进！
先决的心变得渐渐冰冷，也渐渐增加了手上的力道，双肩摇摆发力，木刀带着血花转动，一颗颗人头掉落在地，一具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先决也懒的去喊了，因为并没有一个难民在意他的话语！
只有挥刀，更快，更狠，更用力！
城墙上。
石晋看着大杀四方的先决，刀法凌厉，刀刀致命，清凉城缺少的便是这种真才实学的将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由得点头赞叹。
“真是个难得的将才！”
“此人简直是杀人如麻，半点不留情！恐怕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石中看到的却是一具具倒在地上的难民，对于先决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也不得不赞叹先决的战力，换做是他自己，就算几百个人站着让他砍，也做不到如此快速的收割！
“烈马，往往都是真正的千里马！”
相比于城中那些只会勾心斗角，耍些花拳绣腿的将领，石晋却大为欣喜，仔细观察着先决的一招一式，对于先决表现出来的战力，颇为欣赏！
城墙外。
先决终于接近了马车，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跳到马车上，一柄木刀已经鲜血淋淋，刀身上的血液快速滴落！
木刀所过之处，一具具尸体倒下，清理出一片区域后，先决连忙站在马车的最高处！
先决挥刀砍下一颗人头，一声大喊：“全部后退！”
此时浴血而立的先决，显得格外瘆人，在杀了几百人后，才堪堪镇住场面！
再也没有灾民敢于上前，趁乱哄抢！
再也没有灾民怀有侥幸心理，以为刀不会砍在自己身上！
难民们止住了脚步，也止住了欲望，蹉跎着脚步不敢再向前接近！
地上的人头还在滚动！
冷静下来的难民，看到几百具尸体之后！
一个个惊恐着，尖叫着，后退着······！
马车上，已经一片狼藉，阿慧躺在散乱的食物上，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