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女（2）（1/1）
箭矢毫不留情地正中高悬利剑正中。
黎明怎么都撼动不了分毫的利剑应声破碎，崩裂作无数铜铁碎块，跌落而下。支撑他们存在的力量忽然消退了，原本强硬无比的钢铁脆弱的不像话，只是从高空跌落的些许距离，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锈蚀，眨眼间如同埋藏已久铁块一样破烂不堪。以自己的重量为最后的本钱，以最朴实的下砸来向精神之海发起最后的攻击。
就是这最后的负隅顽抗，仍然未能如愿。女皇的弓在箭矢破空的一刹那就化解成无数水流，似狡诈阴险的蛇一样各自叼起一块碎片，掉入海中，没有丝毫动静。黎明大致感觉的结果是——碎片入海的一瞬间就被无边无际的海浪分解了，二者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我没时间向你解释这是什么东西，想知道的话自己看。”女皇仿佛知道黎明心中在想什么，先一步说道。
女皇伸出一只手，两指指向黎明。一条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碎片的水蛇应声而动，盘旋而下，直冲黎明而去。看似细小的水蛇在黎明眼中不断放大，当来到他面前时，方才领教到它那比羽蛇更加庞大的身躯是如此富有压迫力。
黎明瞪大眼睛，忍不住拔腿就跑，可那水蛇怎么会放过他？在他身后冲着黎明的头就撞了过去，不成比例的双方在一瞬间融为一体，水蛇仍然在前冲，而前段的身体不断涌入黎明脑中。
水蛇是无形的。
整个精神之海看似是海洋，实际上是纯粹的精神力构筑起来的浩瀚大海。而黎明能运用的部分，只不过是瀚海之上的一股微风而已。女皇随手构筑起通天彻地的庞大身躯，所代表的精神力量远超黎明能想象的极限。仅仅是她身上不时掉落的一滴水，就超过正常一星武者精神力的总量。而女皇此时随手甩过来的一条水蛇，其精神之强大更是难以想象。
首先是剧烈的痛苦。
伴随着痛苦的是黎明视野的不断扩张，可他眼前的东西并未变化，黎明麻木的大脑好不容易才想明白。他看到的世界并未有什么不同，而是他能观察到的细枝末节处更加清晰了。如果说原先他只能看到一块石头的话，现在就能清晰看到石头上的细致纹理，石头的凿痕，石头的碎块，甚至能注意到石头上沾染的些许灰尘。观察细致程度的不断上升带来的另一个结果就是一瞬间涌入的信息量成百上千倍地增加，而黎明远远没有处理这些的能力！
黎明已经不是流鼻血了，而是真真正正的七窍流血！
女皇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对于这具孱弱身体的承受能力，她比黎明更加确定。水蛇的力量仍在注入，直到再多一分就会要了黎明的命时，她才收手，将水蛇拍入海中。
太弱了。
这家伙现在连她千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法完全承担下来。
虽然有她的帮助之下，黎明肯定是能做到加速度成长，但这样的速度，恐怕等他的寿元尽了也没法成长到她需要的实力。让她怎能不忧虑重重？
虽然仅仅是千分之一不到的力量，但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了。
……
被撑的快要爆了的脑子剧痛无比，直到极限之时，不断涌入的力量方才消停下来。黎明不禁一阵后怕，这个女皇还真是够霸道的，但凡她算错了那么一点点，黎明都要绝对完蛋没二话的。
然而女皇的控制还真是精密无比，愣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等到精神终于安定下来，黎明发现自己还在精神之海，并未回到现实当中。而刚才自己走马观花大致看过一遍的墙壁石刻此时清晰浮现在眼前，而此刻黎明看来，却发现那鬼画符一样的石刻此时居然可以流畅而毫无阻碍！似乎伴随着水蛇的涌入，黎明大脑中也多出来了一堆东西似的。
那些石刻实际上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文字，早在近万年前，这种文字的使用已经颇为稀少。本身就少有人使用的语言自然经历不起时间的磨练，在无尽的岁月当中消磨。而天镜当中居然储存了这种语言相关的东西，黎明一时间一一对比，终于勉强读出了实际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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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突然口鼻喷血着实让谢天歌吓了一跳，但见他仍然紧握着剑柄不放，她也不敢随便把他拉开，天知道他现在面对着什么。火女在黎明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毕竟星魂怎么可能脱离主体而单独存在？没有黎明和火女提供的照明，她一个人能照亮的范围还不到两步，可以说是一片黑暗，稍微离远点连黎明都看不见了。谢天歌只好坐在黎明旁边，不敢随便离开。
他应该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看黎明紧紧锁住的眉毛就猜得到他现在肯定不轻松，甚至有可能在精神世界里面对一场激烈的战斗。要是这场战斗发生在旁边，谢天歌拿出压箱底的拼命手段也能保住黎明；然而精神层面，谢天歌无论如何也帮不上忙。
盘膝而坐，长刀横放在双腿上，感受着刀身不时散发出来的清寒冰凉。谢天歌的手在刀身无意识地敲打，试图疏解内心的焦虑。
狰狞恐怖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
好在谢天歌也不是会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冲动的人，尽管内心仍然焦躁不安，大脑仍然清醒冷静地控制着身体。在考核前以山林清气洗涤心神的效果还在，炎姬一时半会肯定侵蚀不了她的心神。谢天歌默默计算着自己能承担的极限，究竟还能承受多大程度的解放封印。腾起妖火战斗时需要代价的，人族无法产生妖火。一般武者寻找妖火吸收作为自己的力量，谢天歌也不例外，她战斗需要解放部分对妖王的封印，借助炎姬的力量。
代价是解放程度绝对不能超限，否则谢天歌的意识在炎姬面前就像是烛光投入长河里一样被直接吞噬，再也清醒不过来。
还好，谢天歌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如果算上子发给她配制的药物的话，甚至可以说战斗力基本完整。当然撑不了太久，一旦激发身体潜能的药物生效时间过去，谢天歌恐怕会彻底失去战斗力。
强大的力量是立身之本。
谢天歌所信仰的，是自己能打碎一切的力量，只要力量在手，她就不需要害怕任何东西！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不过几次呼吸。周围安静极了，黎明急促的喘息声和谢天歌悠长深厚的呼吸在耳边都清晰无比，甚至能听到黎明同样急促的心跳，和谢天歌那强而有力跳动的心脏形成鲜明的对比，看来他那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不对！
谢天歌可没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层黑雾的存在，哪怕是直接摔裂水囊的巨大声响都能吸收个干干净净，怎么可能让她听到黎明的呼吸和心跳？他们挨得这么近还得稍微大点声才能确保对方听清自己说话，现在能听到对方心跳？玩呢？
谢天歌猛然睁开双眼，上一刻还盘着的双腿突然弹起，腿上的长刀随之飞起，恰好落在手掌之中。手掌和刀柄完美贴合，牢牢握住。视线锋利如刀，第一时间扫视了一圈。
黑雾消失了。
阻挡视线隔绝声音的黑雾消失，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哪怕是谢天歌背后的命宫同样能照亮大片地方。但是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四周那些牢牢镶嵌进地面的兵器同时迸发出强光！
明晃晃的光线照彻了整个石窟，谢天歌方才能一睹洞窟全貌。除了地上倒下的士兵尸体以外，还有许多保持站立、跪下姿势的尸体。他们并没有化作白骨，身体枯瘦，还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的皮肤，看样子已经风化为干尸许久。可以看出甲胄的痕迹，尽管串联甲片的丝线早已，仍有部分甲片停留在他们身上。
和混杂在白骨当中的崭新甲片不同，他们身上的甲胄都锈迹斑斑，呈现出暗红色，形状松散，看上去用手微微一捻都会变成一堆粉末飘散，显然已经从内部彻底锈蚀。
周围倒插进地面的兵器比两人想象的还要多，以那种制作简陋的长剑为主，夹杂着诸如长枪、短矛、长戈，长戟之类的兵器，看形制而言都极其简陋，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时间淘汰。但这些兵器仍然熠熠生辉，剑刃锋利有寒光流转，像是刚刚从铸剑师的手中出炉淬火，处于最锋利的时候。
时间在它们身上停滞了。
这些兵器的排布极为考究，必然是有人精心设计的结果。兵器按照种类不同平均分布，每两杆枪之间的排列都是一模一样，绝对不是随意排布能做到的事情。
不管这些兵器插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所有兵器上共同爆发的耀眼光芒，不像是正常的事情。
石壁上刻画着的密密麻麻符号也同样亮起，谢天歌这才有机会看到这种文字的大致状况。这符号四方扁平，几乎没有竖画全是不同的横条，看上去分外奇怪。符号亮起又熄灭，频率不同，速度各异。一时间谢天歌眼前光影变换，明明灭灭，让人分外晕眩。
符号亮起的节奏很奇怪。
呼吸！不知道为什么，谢天歌又联想到了呼吸。
脚下的温度正在升高，令谢天歌联想到一种名为火炕的东西，似乎真的有万丈火焰炙烤着脚下的山岩。包括在黎明手中长剑在内，所有的兵器同时颤抖，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东西。不知从哪一处开始，一道不起眼的裂缝悄然出现在一把剑的剑刃上，随后如野火燎原一般蔓延到整把剑上。蛛网一样的裂缝完全覆盖了那把剑，也宣告了它的死亡。
最终，那把剑在颤抖中崩裂，变成一地碎片。
千百年停滞的时光在剑身裂解的一瞬间施加在它身上，无情的岁月收回了慷慨，崭新锋利的碎片在一瞬间锈蚀，连同表面的色泽一同变作一堆红褐色的渣子，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的兵器身上，所有的兵器都在先后崩溃，变成一摊锈痕洒落在地，无声无息地消散。
“欢迎欢迎。”谢天歌露出从容和善的笑，挡在黎明身前。长刀在手中轻松一转，妖火的温度已经从手掌传入其中，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
“原来是这样。”
刻在石壁上的文字并不多，一共才几百个字。黎明一边对照天镜当中存储的记忆一边辨认，终于完全读懂。结合天镜当中记录的些许碎片化信息，勉强能够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其实不是什么苦大仇深意义深远的故事，无聊到让人感叹原来是这么简单。
栖凤山并非天然形成，人族北部是一马平川的旷野草原，在许多年前，这里还是妖族最大的聚集地之一。人族立国后最大的一次主动出击就发生在这里，第一任天狼将军马子悦领北境全军围剿妖族，阵斩炎姬，自断左臂化山以镇压炎姬的耀煌妖王殿。参悟毁灭规则的马子悦以星主的力量向实力尚存的妖族发动毁灭性打击，妖族最后的栖息地在几十万久经沙场的铁血部队围剿之下，得以逃出包围进入大漠的不到千分之一。人族向北拓地千里，直达荒漠边缘方才止住征服的脚步，筑长城以守边境。
而这些军人，就是最后负责打扫战场的众多军队之一。
然而他们却在战场的边缘处，遭遇了一只足足有五阶实力的妖物！天知道一只霸主级的妖物是怎么逃过星主打击和大军围剿的！
五阶妖物，对现在的人族而言不算什么，一个中小型乡镇想要动员对付五阶妖物的力量都不难。但在当时，对没有冶炼技术没有锻造技术没有成熟武技和功法的人族来说，一头五阶的妖物已经是难以撼动的对手。
看到这里，黎明沉默了。
这些军人的死已经是无可避免，恐怕他们已经全都埋葬在石窟当中，无声无息地死去，但那妖兽未必。黎明怎么分辨都认不出那文字中对妖物的记录，不知道这是哪种妖兽。但知道的是，五阶妖物已经具备了相当出色的灵智，更是初步触及妖物的本源。对这么一支小部队来说，拼死也未必能留住它。
“你大可不必这么没有信心。”耸立云端的女皇开口，“我不喜欢弱小的东西，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比看起来还是要强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