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选择（1/1）

慕枫的语气很平静，林亦飘和杨心正林同样没有对这句话感到震惊，沉默了几秒之后，林亦飘缓缓开口道：“哦。”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杨心正林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并不意外，我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

慕枫说：“那个银色斗篷就交给我来对付，至于其他的……只能等他们自己现身，我们再想办法解决了。”

“他是你在帝都的熟人？”杨心正林问。

“算，也不算。”慕枫说，“只是打过照面，还算不上熟悉，不过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听说过兰集吗？”

“有所耳闻，似乎是帝都的一个神秘组织，不过具体做些什么倒真不清楚。”林亦飘说。

“那是我家旗下的组织，负责替家里清剿一些害虫。”慕枫额上滑落一滴汗，“家里的事情我向来不过问，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他们也搅和了进来。”

慕枫抬眼，看向对面两人：“事情牵扯到我家，出于立场，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我，这是难免的。但我会贯彻我自己的想法，这与家族无关。”

闻言，林亦飘和杨心正林对视一眼，随后一笑，纷纷捶了他一拳。

“我们什么时候说不相信你了？”

慕枫一愣，眼神中闪动着微妙的光。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慌张的时候。”林亦飘笑道。

慌张到算不上，慕枫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曾想这番言论到了林亦飘耳朵里竟然成了他失态的表现。他不由得展颜，对这位自我主义之上的总负责人有些哭笑不得。

“你愿意对我们说这些，就说明你有自己的取舍了吧。”林亦飘耸肩，“当然，这如果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你开战的，放心好了。”

“那就好。”

“对了，下一场比赛是谁的？”

三人面面相觑，杨心正林缓缓伸手指向自己：“好像……是我。”

林亦飘伸手，直接将他传回了比赛场地。

房间内只剩下三人，林亦飘看着慕枫，眼神有着微妙的变化，这一切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好半天，二人陷入了僵持的沉默，最后还是林亦飘先憋不住，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家里并没有联系我，多半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又或者是不想让我参与，打着保护我的名义。”

“这一点我倒是深有体会。”

这种体会倒不是在林亦飘自己身上，而是一年前在余林柚那奇葩的爹和宋长云身上感受过。嘴上打着保护的名义不让他知道任何事情，实际上隐瞒了许多事情，被保护的人不过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能得出我们要被所有学院围追堵截这个结论？”

“因为兰集这个组织很特殊。”慕枫揉了揉眉心，“我虽然不参与家族事务，但对于旗下组织还是有所了解的。为了铲除祸害，兰集有着伪造身份混入各种势力的能力，随后从内部逐步击破，就算对方有所察觉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我们，这次用的手段多半也一样。”

林亦飘问：“你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幻术吗？”

慕枫摇摇头：“不清楚，兰集并没有什么秘传的术法，我猜这应该是他们请来的外援，或者是什么秘术继承者。”

仅仅是秘术继承者就能激发出因神格符离体而消失的记忆？这幻术未免太强悍了些。如果是外援，那么绝对是早有预谋。这种层次的招式已经不是简单的幻术可以形容的了，结合伊比多对于神格符的说法，这术法肯定和神格符有关。即便没有瓜葛，也和神级力量脱不了干系。

得把他们找出来。

“别太担心了。”慕枫上前拍了拍林亦飘的肩膀，“兰集虽然做事阴狠，却不张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对你们下手了——至少到你比赛前，都是安全的。”

“你这话说的……”林亦飘有些无语。

“怕你太紧张，开一个黑色幽默的玩笑。”慕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

“你去哪儿？”

“回去看比赛，你得在这里看着他吧？”

“行。”林亦飘说，“那边就拜托你了。”

慕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表示让他放心。

林亦飘坐到桌前，开始玩起了手机，等待余林柚醒来的时间很无聊，他只能用打游戏来消磨时间。

走出大门，慕枫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心中悬着的石头忽然掉下。

放心吧，我会解决一切的。

“你等很久了吗？”他对着四下无人的空旷开口。

“不算特别久吧。”

银色斗篷突然出现在空旷之中，他叉手靠着墙壁，姿势很是慵懒。见到慕枫出现，他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所以说，小少爷，你真的决定站在他们那一边？”

“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要和你们站在一起吧。”慕枫叹了口气，“你很关心我的想法吗？”

“哦，那就好。”银色斗篷伸了个懒腰，“反正喊你小少爷也只是看在殿主的面子上，这下就更没有顾虑了。”

“小少爷，你知道吗？殿主曾经说过，妨碍兰集做事的人，哪怕是他的至亲也可以直接杀掉。我想现在应该符合这个条件了吧。”

银色斗篷抬手，夜幕降临，黑色的纱将周围的空间笼罩。这是兰集的空间，在清剿那些危害上级的害虫之时，他们会选择掩人耳目的方式。

也许慕枫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成为兰集清剿的害虫名单之一。不过他并不惊讶，这个世界不过是利益维系的纽带，只要他也牵涉其中，那么注定就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是的，他不意外。

也不需要意外。

他从来都是这样，爷爷经常对他说，你就像你那个沉闷的父亲一样，总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看着真让人心烦。”

那是他记忆里，母亲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母亲说完那句话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慕枫不意外，也不留恋。因为他知道母亲很讨厌父亲，母亲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生下慕枫后没多久便离开了这里。

慕枫太冷静了，有时候这种冷静让人害怕，总是会被人误会是机器；有的时候，这份冷静也很让人同情。

“银光·流斩。”

银色的剑刃如同水流一般流动，将慕枫展开的暗潮系数展开，被切断的水流之中，剑芒带着势不可挡的锋芒袭来，将他稳定的水流搅得一团乱。

剑芒斩过，在慕枫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然而那些剑痕稍纵即逝，水流呈现出肉体的原貌，代表着这波攻击被元素化所抵消。

“元素类还真是不好对付啊。”银色斗篷双手在剑身上一划而过，“幸好我很有经验。”

银光·绝对斩。

暗潮在慕枫身前凝聚，剑光肆无忌惮地劈开元素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黑色的水流变换成几道支流将银色斗篷围住。没曾想那剑斩竟直接破开水流，猛地劈在慕枫身上。

“咳！”

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慕枫拭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的气势并未因为伤势减弱。他的头脑仍旧保持着冷静，丝毫没有因为身体上的反应而产生多余的情绪。

这就是慕枫最恐怖的地方，无论在什么样的局势中，他总是能保持着最冷静的状态观察对手，就算陷入逆风也完全不会焦躁。就像是一只蛰伏的野兽，时刻都在寻找着捕杀猎物的机会。

如果这个时候你问他痛吗，换做是少年慕枫，他会如实告诉你，很痛，因为那时候他喜欢实话实说。他很怕痛，可是痛不是停下来的理由，渐渐习惯之后，怕痛的人也会收敛自己的心绪，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告诉你很痛了，他只会说我还撑得住。

还撑得住。

我还撑得到胜利的时候。

长大像是一场收缩，那些铺张的情绪在漫长的过程中被他慢慢地收了回去，慕枫本来就是个内敛的孩子，零散的心绪在体内扭转过后，全都化作了他对外温柔的一面。

剑斩无情地划过体表，实力的悬殊让慕枫一瞬间败下阵来，他捂着身上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指尖滴落。

止也止不住。

“好了小少爷，选择一种你满意的死法吧。”

银色斗篷的剑直指慕枫的头，少年的溃败诞生于剑下。

选择？好奢侈的说法。

自打记事起他就活在家人的安排之下，他们告诉他自己是终有一天要站在万人之上的人，所有人情感都只能成为牵绊，要想成为王，就必须舍弃多余的心绪。

也许在爷爷和长辈的眼里，他的情感天赋极高，极具领袖天分。继承自素未谋面的父亲的那份泰然自若让他受尽了期待。

可是，他不想成为王。但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想法。

那条成长的路布满了刻意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的精心安排，他不喜欢，可是不喜欢他也不想说，因为在爷爷眼里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没想到，第一次被人质问选择，竟然是被清剿的时候。

真是可悲。

兰集的实力还是超出了慕枫的想象，他原以为自己能撑得更久一些，没想到仅仅两三分钟自己就在绝对斩无视元素化的威力下落败。华丽的剑技让他眼花缭乱，即使是充满诅咒的潮水，也没能在冷酷无情的刺客手上支撑太久。

再强大的天才，也无法通过天赋弥补阅历不足带来的差距。

“你……要在忒修斯杀了我？”

“当然啊，不然还要等你回太云吗？那样会很麻烦的。”

慕枫冷笑一声：“我的朋友们会知道的。”

“果然离开了家就是不一样，我们的小少爷都交到朋友了。”银色斗篷俯下身子，语气满是轻蔑，“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你的走狗吗？是不是也觉得你会成为王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后面啊？”

“是吗？”慕枫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但……他才是王啊。”

他支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被银色斗篷一把按在了地上，力量将他的骨头挤压，剧烈的疼痛传来，慕枫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好了，我不想再说一遍，选择一种你满意的死法吧。”

还不能死。

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这样会给他们添麻烦。

阿飘还需要我，他们两个都还处在危险之中。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在这十几年如一日无所事事刻意安排的人生中找到了一丝变数，怎么能就在这里离开呢？

“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应该没有忘记……我的灵魂之力吧？”

银色斗篷瞳孔一缩。

“就算在这样的困境下……就算受人制约……我的灵魂之力也能……无视一切困境发散出来。”

鲜血缓缓流淌，慕枫的伤口缓缓凝结。

“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