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医生难道是故人（1/1）

秦放知道，这个女人在父亲跟前说了什么，不想对质，也没有多大了不起的事情。父亲要做好人，他是一把手，就给他个面子吧，只要那女人自己解决就行了。

原来怀疑她是凶手，把她骗到牡丹山上去，证实她只是嫁祸了杨花如雪，推了民工，而不是将如雪推下山崖——排除了这个嫌疑，梅子香不再纠缠自己，他也不管这个女人了。

只是今天没有想到，人家一个买药的，买的药不过是杨家人送给公司的专利，也引发了梅子香的嫉妒之心，居然加倍要价，才把秦放气的不轻，臭骂一顿，还要处罚她。

梅子香对秦放已经绝望了，就凭一个乡巴佬买药，还撞到他的枪口上，对她那么凶狠，还要取消她全年奖金，说不定又要撤职查办，她输不起了，当然只有找更大的后台。

另外自己也要查一查，到底是家什么医院，有多大的来头。结果看见，就这样一个城乡结合处的居家处，小得不能再小的诊所。当然，买药的男人不是当家的，里面医生可能才是。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里面的治疗室被玻璃隔断，看得见摆了八张仄仄的治疗床，只有靠门边有老太太躺在床上，年轻得像是大学生的女子在扎针，短短的头发，胖胖的身体，还戴着黑框眼镜，一脸麻子，从没见过，看来不是熟人找麻烦。

这么差的地段，这么简陋的诊所，还买那么多药材，看来没什么后台，就是误打误撞碰到秦放而已，算自己晦气。

本来要走，就听到女子喊江南，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梅子香停住了脚步。

过往的人多，到门口观望的人也不少，买药材的人进去了。她站在门口并不显眼。

老太太问：“杨医生，我这腿什么时候能好啊？”

“老人家，别着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来……”

这声音、这语调、这话语、这针法……太熟悉、太熟悉——

梅子香定定神，又看了一次，这是杨花如雪吗？梅子香惊呆了，后退一步，看了一下门楣上面两行字： “华瑞中医馆，江南养生堂”。那个“瑞”志特别醒目，突然就联想到老杨医生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不也是个“瑞”字吗？还同样姓杨，真这样巧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走来，用一口农村话问： “姑娘，哪里不舒服？ ”

她仿佛受惊，倒退一步摇摇头，呢喃一句： “我，我只是看看—— ”

然后转身就走向大街。在林荫道边，她拨通老总的电话： “秦总，今天晚上…… ”

那边的声音依然温和： “子香啊，什么事？ ”

她有事只说半句： “今天晚上…… ”

“怎么？要打退堂鼓吗？ ”男人笑道。

哪里是要打退堂鼓？她恨不得吹冲锋号，只不过还没做好准备。其实在这以前，两人已经近距离接触过一次，

那是在一家饭店吃中餐，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还加了微信。但是今天晚上不同，是豁出去更亲密的接触，犹豫的说： “下班就直接去，是不是太匆忙了点？ ”

男人鼓动道： “明天休息，可以去青山风景区游玩一下。”

“我没有带……没有带换洗衣服啊。”她吞吞吐吐道。

秦思源明白，对方心里有准备了，笑语晏晏： “哦，那是我疏忽了。这样吧，我们先吃饭。还到老地方，然后带你到伊思买衣服。”

到上次的高档饭店吃饭，然后到华贵的服装店买衣服，然后他开车送我去……这一整套流程都设计好了——待遇不低啊。

饭店已经见识过，那家服装店，她从来只有看的份，每一件衣服起码四位数价钱，摸都不敢摸一下。至于吃饭什么，作为一个需要在店堂穿旗袍的经理，晚上最不适宜暴饮暴食，而且下班的期间晚上熟人多，她不认识别人，别人认识她，遇到哪一个都不方便。

于是就说： “天热，不太想吃，。 ”

“那就直接到服装店门口吧，我马上动身。 ”

老总说完就挂机。她没有回旋余地。那里没有地下停车场，但是门前有个广场，便于找人，不想被对方看到灰头土脸的样子。她还是放弃了共享单车，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前开。”

话说完，钻进车子，就开始脱帽子解披风下眼镜口罩，从坤包里拿出化妆镜，在后面收拾了一下。顿时又变成了古典美人的模样，让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发呆，结结巴巴地问她到哪里？

她这个模样，要站在路口太引人注目了，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只是往前指了指，然后拨手机问到哪里了。

那边说还有几分钟，她才对司机说到伊思广场。

车子到那里停下，她却对司机说，外面太热，在车里坐一会儿。

梅子香坐在车里，看着那一辆蓝色奔驰来了，全市大约只有这一辆，她才付钱下车，站在广场一角，却正对走来的秦总。

女人亭亭玉立，让秦思源赏心悦目，微微一笑，走到跟前，弯了右胳膊。梅子香就像是没看见。她这样矜持，是对自己有防备呀，但为什么又愿意买衣服？买衣服就是准备替换的，就是准备洗澡的，洗澡以后的事，她难道不知道？

这么聪明的女人，不能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安排呀，如果仅仅是为了买衣服，这点小钱就把她勾引出来，还是眼皮浅了……

这是一家大牌店，看女人目不斜视地走进去，知道她来过，而且有目标，那就是早就看好的，可是囊中羞涩，报出自己的尺码，店员马上拿来，指指试衣间，叫她穿穿看。

梅子香摇头说不用了，那就是她试过的，然后拿出自己的卡，还没有放到柜台上，秦思源就把自己的卡递过去了，一看那颜色，就知道不是自己用得起的。她也没有矫情，收回自己的卡。

秦思源轻语道： “再选两套吧。 ”

“只要有替换的就行了，我还要别的…… ”

知道她还要内衣裤，男人就走到一边坐下来说： “想选什么就选什么，从里到外，起码要一套吧。 ”

梅子香很快就选完，纯粹是准备过夜的一套衣服，不是很高档，看来也不是想趁机敲诈，知道轻重就好。

两人拿了衣服，出门坐车一直向郊外开去。眼看快要出城了，秦总才问她肚子不饿吗？

她指了指一家路边的小饭店说： “就在这里随便吃一点吧。 ”

“怎么？怕我花钱吗？ ”他还从来没在这样小的饭店吃过饭。

“我现在还没资格用你的钱。 ”梅子香回答很得体。

见她先下车，后影也袅袅娜娜的，秦思源多了一份欣赏：这女人不仅身材好、模样好，而且很有分寸，不是那种巴结权贵、贪图享受的女人，说： “人不是商品，也不是交换的筹码，算我对你工作的奖励吧…… ”

“我晚上吃的很简单，要不然，公司规定我们的工作服，我怎么穿得进去？ ”

是的，这是公司规定的，也是他提的建议，当初建设了古色古香的药堂，他就打定主意：中医是国粹，一切也应该配套，所以，店内全是女职工，都穿旗袍，只是夏天短袖旗袍，冬天因为有空调是夹袄旗袍。根据店里的职位，穿不同颜色的旗袍。

梅子香是店堂的负责人，不像她们是月白色的粉蓝色的，她是竹叶青的，加上身材好，更显得典雅。所以外界评价他们的药堂不仅药品好、环境好、店员也古色古香，与中医药很贴切。当然后来更好的是引进的坐堂医生……

现在坐堂医生没有了。老医生没有了，小医生也没有了，后来选的几个医生都不行，儿子也给他说了这个事，外面的反应也是如此，只有靠卖药了，即使不打这个女人的主意，也要支持门市经理。

饭店的位置在城乡结合处，看起来门脸不大，但是进去以后干净整洁，也很宽敞。饭店的人不是很多，还可以有单间，两个人坐下更便于讲话，不像四季春饭店，那么高档奢华，两个人又不能要一个包厢，中午人都比较多，只有在大厅卡座，人闹哄哄的，匆匆的吃个工作餐而已。梅子香吃得心惊胆战的——生怕被熟人看见，两人也只是初步接触，不方便讲话，也没有多少话说。

这次也不是奔着吃来的。还好，这里菜肴精致可口，老总要开车，女人要保持身材，也只是简单地叫了几个菜，就着喷香的六安瓜片，边吃边说话，也还幽静。

“你选的地方不错，我要表扬你，你就不要再垂头丧气了。”

“我今年怎么这样倒霉呀，处处受压制，破财也免不了灾……”

女人面带悲戚，我见犹怜，男人给她舀汤夹菜，同时也劝她： “你是我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要大气一点，不是秦放批评你，我也要批评你，是不是有什么个人情绪在里面？ ”

“秦总，你冤枉我了……”她犹犹抱琵琶半遮面，“我只是为开学季发愁，好不容易弟弟考上了大学，还在广东，那里生活水平高，花费也大，还是个合资的大学，每年都要出国静修半个学期，学费也不少，真是压力山大呀……偏偏屋漏又遭连夜雨，伤口又遭狂蜂叮，我去讨要医药费，反而被民工缠上，赔的我倾家荡产呀——”

没有人的地方，才便于面对面的倾诉，娇美的面庞苍白如纸，秀美的眼睛薄雾弥漫，任是无情也动人。这样的女子，比小杨医生更漂亮，儿子为什么嫌弃呢？真的是为企业着想吗？可他们的专利并没有给单位带来效益呀。

“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抽出纸巾，让姑娘擦拭泪水， “就拿万应膏来说， 10块钱一张是原来的定价，稍微加几块钱无所谓，你却翻一倍， 市场有监管部门，会来找我们麻烦呢。”

“我，我只是不服气，既然要为我们企业出力，不能让我们做赔本的买卖吧？ ”

“药业和其他的企业不一样，不能只讲经济效益，还需要讲社会效益。过去老杨医生监管，我们当然要信守合同，现在根据市场经济的要求，稍微加一些也是可以的。我们公司还算集体所有制，当初组建这个公司的元老都有股份，所以也不能让我一个人一言堂…… ”秦思源说清了利害关系，再一次承诺，民工给她造成的损失，自己会给她弥补的。

梅子香含泪笑了，一再感激老总，还进一步表忠心：“当初，我只是和我的学长有联系，但是看见秦总是企业真正的形象，心悦诚服，就是冲着老总的名声，放弃了进医院的机会，就想为您的事业尽绵薄之力。 ”

哎，这样的女子真不错啊！有文凭，有能力，有相貌，有身材，还有本事，不知道儿子头脑为什么就少了根弦？那个小杨医生跟她的教授订婚了，儿子还锲而不舍，这就不可思议了。也问过多次，但是儿子拒绝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现在看起来，儿子是有眼无珠啊。这不是一个拜金女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们就是前后同学，为什么……哎呀，不要考虑这个问题了。

如果儿子答应了这姑娘的表白，他们走到一起了，还有自己接触机会吗？是的，这是个机会，再考察考察。

于是端起茶杯说，以茶代酒，要谢谢她。

梅子香受宠若惊，说进这个公司，到这个岗位，都是自己的荣幸，要感谢老总才对。

秦思源说：“哪怕英雄好汉也撑不起一片天，企业都是靠职工成就的，感谢你这几年对公司的付出。啊，还有给我帮忙。电话找过你几次，你都帮我解决了。”

是的，不怕官，只怕官。老杨医生脾气不好，找他看病的病人又多，他只看通过114抢号的病人。但是派号、叫号的是梅子香，通过她关系不抢号也能看病的，都给了她好处。再就是老总开后门，上面的领导、业务关系户、亲朋好友……她都悄悄地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