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菜市场上打死人（1/1）
她就着绿豆稀饭，吃着大馍咸菜，说这样的早饭也不错。直到早饭后的碗筷都收走了，那杯牛奶还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
然后，如雪躺到一张诊疗床上，给自己双腿针灸。
“呀，小杨医生呢？个50多岁的女人，一边嚷嚷着一边进门。
看见是昨天的一个病人，杨花如雪稍稍欠了一下身子，问：“阿姨，你现在情况如何？”
来人是个大嗓门，马上就兴致勃勃的说：“小杨医生，不好意思了，说老实话，原来我还看不起你，觉得你长得也不咋样，年纪还这么轻，还能看病吗？我外面都找了好些医生，看了好多医院都没好啊。”
“现在好一点儿了吗？”小奶奶问。
女人坐到如雪旁边的一张床上，说：“哎呀哎呀，我真的是遇到了神医。一夜过来就好多了。头也不晕了，也不耳鸣了，今天还是骑自行车来的。你是怎么治的呀？”
两个人都知道这女人的症状，头晕，耳鸣，睡眠不好，走路都飘飘忽忽的怕晕倒。杨花如雪判断她肌肉松解，颈二错位椎体，亲自动手给她柔性正骨，头晕立马缓解，后来针灸配合火罐与艾灸，头脑清醒了，头晕症消除了，她一个劲儿的说，感觉好极了，不晕了！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今天早上起来也神清气爽的，也能骑自行车了。非要来问是怎么治疗的？
杨花如雪觉得有趣，问她是不是也要学中医？
她一个哈哈两个笑，说她都六十岁了，还学什么中医呢？就是觉得奇怪，别人问他怎么好的，总要有个说法呀。
杨花如雪就耐心地说：“当时不是柔性正骨的吗？再用清罡针法，侧肩井穴处平刺一针，拨摆三十次，再牵拉对抗十秒……”
老太太连连摇头：“别说了，别说了，你说我也听不懂，总而言之就是你们中医的绝技吧。以前的伟人说的，不管白猫，黑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我也不管你用什么针法让我头不昏了，身体好了，能睡觉了，就阿弥陀佛了。还要再来治疗治疗，巩固巩固。能让我天天都睡好觉，一觉睡到自然醒，那就更好了。”
“当然要巩固治疗。”杨花如雪躺在床上，正在给自己的腿捻针，笑着说： “阿姨，睡觉是最好的治疗，基本上差不多了，但是再巩固几次更好。今天，我奶奶就能给你艾灸一下。 ”
“好的好的，我听医生的。今天就是来让你们给我巩固巩固。 ”女人说着躺到床上，探头望着隔壁， “杨医生啊，自己给自己扎针灸，怎么下得了手啊？ ”
小奶奶一边点燃艾条，一边给她找穴位，还一边给她介绍：“我孙媳妇可能哩，几个月前摔了一跤，把腰摔断了，可把我们吓坏了，都瘫痪在床上了，就是自己吃药针灸推拿，然后就能坐起来了，坐轮椅了，拄拐棍了……”
房中飘浮出一股艾的清香，女人享受着温热的氤氲，还关切地问： “这腿能好吗？ ”
如雪说： “阿姨，你放心吧，我的腿现在全部恢复知觉了，很快就会好的，不好意思哦，所以每天也要治疗，让我奶奶给你扎针灸给你艾灸啊。”
“瘫痪都能治好？”女人惊讶不已，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啊，还以为，你们这里专门治睡不着呢。”
小奶奶自豪地说：“你没看见吗？我们门上面有两行字，一行是华瑞中医馆，华瑞就是我孙儿媳妇的名字，她就叫杨华瑞，既然是中医馆，就是中医的内科、外科、妇科、骨科、小儿科什么都能治。 ”
女人问： “什么都能治？癌症能不能治呢？ ”
这边还没有回答，一个男人的大呼小叫传来： “杨医生，不好啦，不好啦——”
跟着就见江南跑进来。杨花如雪赶紧坐起，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急匆匆地跑到跟前说： “不好了，死人了，赶快赶快去抢救吧—— ”
杨花如雪连忙把腿上的银针拔起，交给小奶奶，然后说：“我的鞋子、我的拐…… ”
“来不及了—— ”江南一把抱起杨花如雪往外面跑。
小奶奶从床底下捡起鞋子，跟着跑出去：“鞋子鞋子，不能不穿鞋子呀——”
等她跑出去，江南已经把杨花如雪塞进了副驾驶室，然后又跑到那边去，钻进敞开门的驾驶室，叫她系好安全带，要赶紧去救人呢。小奶奶刚来得及把她的鞋子塞进去，门就关起来了，车子就发动了。
想到家里还有病人，又赶紧回来，走到床边才懊恼地跺跺脚： “哎呀，我只记得送鞋子，拐棍都没有拿，她怎么走啊？ ”
女人惊讶地问： “抱她走的小伙子是谁呀？ ”
“我孙子啊。 ”
“哦，你孙子抱他老婆去看病人，这个拐棍没拿有什么要紧？带等会儿抱她下去看就行了……不过，再高明的医生，也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呀，抱着媳妇给死人看病，这太玄了，又不是神仙。 ”
“这难说。”小奶奶追不上汽车，送不去拐棍，也不计较了，有人怀疑小杨医生的医术，不高兴了，脸沉下来，“在我们乡下，一个姓陈的农民从房顶上摔下来摔死了，家里都在喊木匠打棺材了，那个时候我孙媳妇还躺着呢，坐都坐不起来，只是教我孙子怎么治，居然就把人救活了，到现在还在种地呢。”
“呀，那么神啊。你孙媳妇是仙女啊。”女人嘴里都能塞个鸭蛋，却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他们两个是夫妻，你孙子怎么喊孙媳妇杨医生呢？ ”
小奶奶一愣，心想也是的，过去没注意，还是喊漏了嘴，怎么把谎话圆回来呢？想了想说： “谁让孙媳妇太年轻了呢，人家不相信她是医生，多喊一喊，这样大家才晓得，就当是给她打广告吧…… ”
面包车风驰电掣，好在是周日，学生不上学，机关不上班。大街上人不像过去那样稠密。江南先让她把鞋子穿起来，一手抓住方向盘，右手又向她的胸前伸过来。
怎么回事？还要袭胸吗？两人只是语言上开过玩笑，从没动手动脚的。何况在这个时候，结果江南是在拉安全带，套在胸前卡进去，这才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城北菜市场是露天的批发市场，尤其是蔬菜又新鲜又便宜，他现在每天早上能够开车去，更方便一些。汽车停好以后，他就开始到各个蔬菜卡车跟前——那都是从外地或者乡村运过来的，不进店也不卸货，直接就在车下面进行交易。
除了蔬菜，还有鸡鱼肉蛋副食品，一样一样的，买好了一包包的运到面包车上，还没有过去三轮车那样方便。但是省去了来回赶路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劳累了。
看已经买的差不多，正要上自己的面包车，见来了一辆运洋葱的车子，洋葱又大又圆还是红皮的，这蔬菜不在采购的范围内，但是一问价格很便宜，也能够存放，干脆就多买一点。
其他的买家也是这么想，所以，看见洋葱车上下来的人开始收钱过秤了，大家一哄而上，都要赶时间，都想先买。
老板叫他们排队，谁站第一个，发生了争执，都说是最先到达的。一个光头小伙子和一个中年妇女吵起来了，都说自己是最先到的。吵着吵着互不相让，女人骂了一句，也是顺口的国骂，却让小伙子跳起来了，说骂了他的娘，一拳头下去，不知道砸到哪里了，女人往地下一躺，然后无声无息，一动不动了。
光头男开始还骂骂咧咧，说女人装疯卖傻装死，边上看热闹的的渐渐没了声音，有个老年妇女看着不对劲，蹲到地下，伸手摸摸鼻息，大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人都没气了。”
小伙子不相信，跳了一阵，叫了一阵，也蹲下来，伸手过去，突然往地下一坐，居然大哭起来。
太阳已经出来了，热烘烘的，连地下也开始渐渐发烫，围观的人有的散开，有更多的人围过来，一个个窃窃私语，还有的大喊大叫：“死人了，死人了，打死人了——”
有人喊保安，有人打120，四周乱成一团糟。江南试探了一下，女人果然没气了，什么话也不说，拔腿跑上车，风一样开车，跑回家，抱着杨花如雪上车了……
听说已经打了120 ，急救车肯定先到的，如雪依然着急，担心是不是还有救。
江南说： “真的一点气都没有了，就跟我们牡丹山上那人一样，你还记得吧，就那个从屋顶上摔下来的，你不是叫我治好了吗？那都好长时间呢，现在我们应该来得及…… ”
如雪歪头问他：“那你怎么不采取那个方法治？ ”
“不同的，那是从上面摔下来的，这个是打死的，我们中学就学过，三拳打死镇关西，外面打死人的刑事案件太多了，万一救不活怎么办？还有，躺的是个女人，山上是男人，我可以在男人身上推拿按摩捶打，女人我怎么动手呢？赶紧接你去…… ”
如雪点头称赞：“江南，好样的，大爱无疆是医生的天性，没有爱的人不能当医生。但愿医院救护车到了，他们有设备有仪器，也有更多急救的办法……”
江南加大马力往前面开，风驰电挚进入了批发市场，就听见“乌泱乌泱”叫唤的救护车出去，与他们交错而行。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人了。
江南有些歉意： “这么热的天，把你拉出来，虚惊一场。”
如雪只是笑笑说： “没事儿就好，人命大如天，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忙不忙，既然来了，我就买一袋洋葱，你稍微等我一下，一会儿就来。 ”说着江南就下了车往里面走。
刚走到那辆装洋葱的车子前，见还你有一大圈人围着，里面还传来男子的嚎啕大哭： “大姐呀，阿姨呀……我只是失手了，只打了你一拳呀，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是吓唬我的吧？你醒一醒好吗……我，我把一车洋葱都买来送你好吗？我手残啊，怎么就把你打死了呢……”
不好，救护车没有把人拉走，那个女的还是死了吗？江南拨开众人走过去，看见那女人还躺在地上。他就问边上的人，为什么救护车不救？
没人回答。卖洋葱的哭丧着脸说：“医生都下了车，测她的心跳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血压没有了，人死翘翘了，现在就等殡仪馆的车来，把人拉走了——”
多的是看热闹的人。还有的问洋葱卖不卖？
另一个卖洋葱的人急得跳脚：“没办法呀，人就死在我车子边，还不能动，怎么做生意呀？”
还有两个保安拉光头走，小伙子坐着不起来，以投头抢地，头都磕出血来了，嗓子也哭哑了： “大姐呀，阿姨呀！你怎么死了呢？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要坐牢啊，我要坐牢了，我妈怎么办呢？她还瘫痪在床啊…… ”
这次来，面包车没有停在停车场，为救人，江南尽量靠近蔬菜卡车那边，如雪在车上，听见了看见了，才知道，120的车子出去，根本就没有带人，死人还在地下躺着，打死人的还在地下哭着，可惜一条命了——不对，还是两条命，打人小伙子的母亲瘫痪在床，他要坐牢了，他母亲怎么办？
那女人救不活了吗？如雪头脑一阵嗡响嘿嘿，什么也顾不得，突然推下车门，就往那一堆人跟前跑，她忘了，她曾经是瘫痪病人，她忘了才恢复没多少日子，她忘了她的腿还没有全好，她忘了她今天没有带拐棍……
只想着赶快赶快，是不是能救活那个女人？双脚落地，两条腿闪了一下，头上冒出冷汗，世界上最珍贵的勇气就是相信奇迹，她突然积聚起全身的力量，踉踉跄跄几步后，终于拼命站稳了，为爱执着的毅力让她迈开了步子，朝那一堆人大喊一声：“你们让开，我是医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