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死亡不会比活着更痛苦（1/1）

“阿浩，你知道从前的安平王吗？”默了一会，南辰给周浩倒了一杯茶，问道。

“略有耳闻，听说是恒王和朝阳公主的生父。”周浩跟在南辰身边也有些日子，这个人的事情倒是听过一点，但是不知道南辰这时候提起来，是何用意。

“二十年几年前，前朝皇帝突然赐婚给萧家，萧恒母亲奉旨成婚，嫁进去才知道，原来安平王陆彦早就有了心爱的女人，但是他又无法抵抗皇命，于是对她百般凌辱。不但在一个月后，娶了那位心上人当平妻，更是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她。她的那个大儿子，与萧恒差不多大。”

“皇命在身，他又不敢得罪萧家，后来才有了萧恒和萧玥，他们出生以后，除了逢年过节，陆彦都没露过面。他没办法抗旨，所以把怨愤都发泄在他们三个人身上，穿不暖吃不饱这都不算什么，丫鬟奴仆看陆彦对他们不上心，对他们百般欺辱。冬日里挑水，自己洗衣服被褥打扫都是寻常事。下雪的天气没有炭火，几人冷的发抖，只能互相依偎着取暖，还好萧小姐带的银钱不少，那些下人有的见钱眼开，给他们买了些东西进来，才不至于冻死在院子里。”南辰冷哼一声，说着。

“可是我听说，恒王殿下还是孝顺他父亲呢，甚至为了他，曾经惹怒了太上皇。”周浩皱着眉，问道。若这是他父亲，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南辰一笑，应道。

的确，当年萧易登基以后，那个曾经欺辱他女儿，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陆彦，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那时候，私下赐死陆彦的圣旨已经写下，带着旨意的太监都要踏出宫门去让陆彦赴死。

然而，被萧恒拦下来了。

“你不恨他？”萧易看着跪下让他收回圣旨的萧恒，百思不得其解。

“恨。”萧恒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那你还要留他性命？”萧易神情肃穆。

“爷爷，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也感受不到，死是最容易的事情，难的是活着。”萧恒嘴角扯出一抹笑，眼神阴冷，死了，那不是便宜他了。

“是，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萧易念着这句话，在脑子里一转，就明白了萧恒的用意，默许了。

那时候，京都里传出，萧易要赐死陆彦，但是萧恒念着父子之情，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皇帝回心转意，只是收回了陆家的爵位，贬为庶民而已，但是好歹一条命留下了，人活着，比什么都要紧，甚至萧恒这样触怒了皇帝，坐了好长时间的冷板凳。

实际上，在萧恒说了那话以后，萧易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传出来的的跪了三天三夜，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是皇帝放出来的话罢了。

但是，这种孝义动天的故事，百姓喜欢，虽然陆彦从前对他们并不好，甚至是忽视他们，但是，好歹是他们父亲啊，当然了，也有少数人觉得萧恒为了这样的父亲激怒了皇帝不值得，暗地里说他是傻子，为了一个曾经不在乎自己死活的父亲，居然触怒天子。

百姓不知道的是，让陆彦以庶民的身份活着，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百姓只觉得他留下一条命，就是天大的恩德了，可是，从前锦衣玉食出手阔绰的他，被赶出了王府，往日里围着他的人，如今见了他，比见到苍蝇更躲之不及，冷嘲热讽都是轻的。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瓜分了个干净，虽然他还是拿了大头，但是，他的一些铺子，基本都被萧家收了上去，只有些许微薄的田地，天老爷，他自幼只知道吟诗作对，诗词歌赋倒是精通，你让他去种地耕田？陆家树倒猢狲散，身边只有他的那位心上人陪着他。

刚开始到还好，但是他落魄以后，见谁都觉得人家在看他笑话，吃穿用度都大不如从前，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好几次动手打了她妻子，她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再也不肯搭理他，就算他上门，也只让人把他扫地出门，人都见不到。

他的钱像流水一样出去，很快就捉襟见肘，不得已，他只能回到了陆家老村他们家的祖宅，从前他得意时，从来看不起这些穷亲戚，如今回去，少不得要受些白眼。

但是居然没有，陆家村的人居然待他很是和蔼，一打听才知道，萧恒给村里捐了一座学堂，甚至每年拨了银子，让陆家村的人照顾他。知道以后，陆彦说不清自己是否悔恨曾经对他们的忽视和放纵下人对他们欺辱，心里五味杂陈。

陆家村的人每次见到他，无不跟他夸赞萧恒的好。

但是，萧恒从来不肯给他一个铜板，说是怕他留不住乱花，从来也不看望他。

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他说起他儿子为陆家村做的种种贡献，身边充斥着对萧恒的欣赏和对他的鄙夷，慢慢的，他嗜酒如命，每日从早起就喝酒，一日要喝三斤，最后，他酒精中毒，成了痴傻之人。

“阿浩，从前我也以为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是让他死，后来看到陆彦我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黄夫人心中怨恨难消，我估计会对黄大人下手，但是这样，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南辰向周浩叙说着萧恒的往事，他其实也可以直接告诉黄夫人，相信黄夫人也会听进去。

但是他还是让周浩当这个中间人，也许是跟南星待的太久，他对女人有一些同情心，就比如这位黄夫人，如果不是遇上狼心狗肺的黄信，她未尝不会是温暖和美的一生。

“我知道了。”周浩听着，沉默了一会， 应道。

正月里，正是难得团圆的时候，京都的街上比平日子也冷清许多，南星挽着萧恒走在街道上，两旁的小贩见到来人都欣喜不已，热情的推销着自己摊子上的东西，一张嘴，自有一股白气从口中吐出来，充满了烟火气。

南星看着这街道，有些恍惚，像极了曾经在现代，她和家人们逛过的那种古风集市，只是比起那种刻意商业化的街市，这里更让人感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