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雪地上那一抹血红（1/1）
一次偶然的避孕失败，让江晓霞怀上了孩子。这个阶段正是李景波工作特别忙的时候，常常需要公出。于是小夫妻俩一商量暂时不想要这个孩子，想等三十以后再要。来到医院后大夫经过检查，力劝江晓霞留住这个孩子，因为首次怀孕做流产，弄不好将来很有可能引发再次怀孕困难；二是小城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般孩子都满地跑了，所以在老大姐医生的一番劝说之下，小夫妻俩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那时的学校像江晓霞这样毕业于国家重点大学的老师还是凤毛麟角，她所在的班级是全校有名的重点班，老校长于是就把这个班交给了她来当班主任，并且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一定要带好，这个学校的荣誉，升学的高低全看这个班了，为此她付出了很大的精力。
丈夫老家在山上林场，丈夫又时常不在家，没有父母双亲的悉心照顾，她平时由于工作太忙也不大注重营养，仗着年轻也没有太把怀孕当回事，刚怀孕时也没有跟同事和校长说，依然一如既往地拼命工作。那时年年分配给各学校很多劳动任务，比如冬天上大街上除雪，秋天组织高年级学生去农村帮助抢收，学校建操场让学生们抬沙子等等，也不知道这些劳动任务为什么总是会分配到学校让学生们来承担。
那年十月，江晓霞已怀小义七个多月了，因为是冬天穿的衣服又大又肥，别人几乎就看不出江晓霞怀孕了。一年一度的扫雪任务如期分配下来了，她本来完全可以请假让别的老师领着去劳动，但是清雪有危险，江晓霞害怕学生出意外，所以还是和往年一样亲自领着学生们去扫雪。她穿上一件肥大的羽绒服，将自己打扮的像个清洁工一样。
因为是北方的第二场大雪，扫雪工作有些难度，第一场小雪早已在马路上形成了一层冰，上面第二场雪一下，就如同滑冰场一样滑，就很难刨了。
大街上人来车往的，江晓霞既要顾及学生的安全，又要时不时地指导不太会干活的孩子们如何刨雪，她不断地跑前跑后，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一个怀孕七个多月的孕妇了。正在她忙前忙后的时候，她回头突然发现有两个男孩子已经刨到马路中央了，此时两个孩子低着头，没有看到一辆面包车正从他们的身后驶来，江晓霞赶紧快走两步，招呼两个学生注意来往车辆。突然江晓霞感到脚下一滑，不慎在冰上摔了一跤，她感到肚子一阵阵地疼，她想艰难地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随着几个女生的一阵阵尖叫，江晓霞低头看到了白雪中闪烁出的点点如梅花一样鲜艳的东西，在白雪中显得特别刺眼……
江晓霞很快就被几个女老师送进了医院，她生下了一个四斤八两的早产儿，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又瘦又小，身上没有一点肉。医院那时的条件还不太行，儿子只是在保温箱中住了半个多月她和儿子就出院回家了。李景波为儿子起名为李小义，希望儿子将来义薄云天，仗义疏财能成就一番男儿的大事业。
李小义虽然长的比一般男孩子小一些，但是老人们都说：“七活八不活”，“有骨头不愁长肉”，所以李小义还是很顺利地活了下来，而且从小就表现的特别聪明。只是小义小时候爱闹些小毛病，但是身体还算比较健康，是一个特别聪明懂事的孩子。可是现在……当年埋下的后果现在显现出来了。
江晓霞一想起这些往事，就好似尖刀扎心一般疼痛，她想也许那时的早产就已经让儿子埋下了今天的祸根。
她现在也非常后悔那年为了工作不惜做掉了一个怀胎三个多月的胎儿。儿子三岁那年，她又意外怀孕了，李景波和婆婆都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当时她正担当初三毕业班班主任，学校师资紧张，她为了工作放弃了肚子里的胎儿。可能有人觉得为了工作放弃生孩子好像很不值得似的，可是她们那一代人，有许多老师就是这样傻的。
如果当年不做掉那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一定能救他的小义哥哥的。“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儿子，妈妈对不起你了！”江晓霞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儿子说道。
小义的治疗因为肾源的缺乏而不能进行手术。在省城医院住院治疗固然条件好一些，但一是学校工作正在紧张阶段，还有在省城花销太大，小义的高考复习等方面的问题等等，最后江晓霞决定还是回到清江县医院继续进行透析治疗比较好。于是江晓霞带着儿子回到青江县，在县里一家最好的医院进行保守治疗，并等待肾源的到来。
李小义因为疼痛，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这两天大夫给他注射了止痛的药后，小义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透析虽然万分痛苦，但却是目前在没有肾源的情况下所能采取的最好办法，在医生们的努力下，小义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早上，李小义睁开眼睛，发现房间中阳光灿烂，北方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是阳光却是那样的温暖，晒得正房的病房里暖阳阳的。小义脸上的气色好多了，眼睛也不肿了，他有了几分精神，早上还很自觉地吃下了一碗稀饭，一个包子。他将身子坐起来倚在病床上眼睛眺望着窗外远山的雪景。
这时江晓霞洗好儿子的脏衣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小义今天的状态这样好，心里非常高兴。“小义，妈的乖儿子，今天看你气色好多了，舒服一些了吗？”
“妈，不，江校长，我现在很好，我以一个清江县第一高中高三九班学生李小义的名义，再一次向校方提出抗议，请不要剥夺我作为一个学生学习的权力，我想继续复习参加高考。”李小义一本正经严肃地对妈妈说。
“这位同学请听好，我也以清江县第一高中校长的身份再一次告诉你，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配合医生治好你的病，养好身体，等待肾源的到来，而不是想其他的事情。”江晓霞也一脸严肃地对儿子说。
此时她的心情是沉重的，复杂的，儿子的病不见太大的起色，肾源紧张，配型困难，吉凶未卜。她的心思全在儿子的病上，至于明年的高考等其他的事她还顾不过来去想。
“一年一度的高考越来越近了，人生能有几个一年呀，妈妈，我不想错过今年参加高考的机会，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为了今天我已等待了十八年了。”李小义用诚恳的语气对妈妈说。
“儿子，听妈妈说，高考对人的一生来说固然很重要，但是高考年年有，我们可以等病好以后再考，高考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健康，重要不过生命呀。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还是安安心心地养好病再说吧。等治好了病，明年再复读一年好吗？”江晓霞脸上挂着微笑，用较为轻松的语气对儿子说。
她的脸上挂着笑，心中在流血，她心里非常清楚，就算是儿子今年顺利地考上大学，他的身体也是不能给他做主的，肾源找不到，对他来说，一切都只能是遥远的梦。
“妈，我求求您了，您就为了儿子行使一次特权吧。您就动用您校长的权力，把每天老师们讲的新课或是老师们使用的教案拿给我看一看，再让老师给我留下适当的作业，我要开始自学。妈妈，参加高考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给你拿复习资料妈倒是完全可以做到，我可以每天让教你的老师把复习重点留给你。可是儿子，妈妈还是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病刚刚好点，别太要强了，晚一年也没有什么，来年再考吧！”江晓霞还是不答应儿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