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片刻阳光（1/1）

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老乔的数学课。

自上初中以来，学生就普遍缺乏充足的睡眠，高三生更甚。

学业的压力与父母的期许重重地压在每个学子的肩上。严重的内卷无形中透支着他们的精力。

“你们看这个题啊，这就是一个很经典的求导函数例题，很有意义的啊！首先我们要把求导后的式子写出，之后再……”

台上是老乔慷慨激昂的讲解，台下是坐着昏昏欲睡的大家。只有寥寥的几个人会在老乔提问时附和几声。

齐知悦此刻如小鸡啄米般，困得头一顿一顿的，却还是强撑着身形，努力让知识入耳。只是她笔下写在练习册上的红笔字迹却像蛇形游走，看不出到底写的是什么。

周恙昨天晚上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生物钟又在五点准时“叫醒”了自己。

黑眼圈在她瓷白的皮肤上特别扎眼，就如同一件细腻、白莹剔透的玉件上有了一个小黑点，很难不被注意到。

眼睛有些许酸涩，周恙眨了眨眼，试图来缓解一下这种涩感。

摊开的书本页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与公式。那些相互交织的黑红字迹是周恙在凌晨时分一笔一笔勾画的。其实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她现在的进度已经远超老乔所正在讲的进度了。

困觉像海边的浪潮，一阵一阵的涌来，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周恙单手撑着下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灰蒙蒙的。昏暗的自然光线配着雨声以及老师的讲题声，催眠的氛围感拉到最满。

周恙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左手似乎也渐渐开始承受不住头的重量，有下滑的趋势。

就在她要失去对外面世界的感知的前一刻，一道雄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齐知悦，你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怎么解这道题。”

“砰——”身旁的齐知悦被这一句话猛地惊醒了。她下意识的起立，却忘了自己坐的离桌子太近，膝盖就这样直接撞到了桌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齐知悦痛得龇牙咧嘴，但顶着老乔的目光不敢再多耽误时间，心情沉重的走向讲台。

周恙被这番动静惊醒，困意彻底消散。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因长期缺乏充足的睡眠而导致的偏头疼。

她抬头看向讲台，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同桌，拿着粉笔站在黑板前沉默的背影。目光一偏，就和台上的老乔对视了。

老乔意味深长的看了周恙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转而就看向了身旁一直傻站着的齐知悦。

此时的齐知悦正死死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题，一个大大的“解”字孤零零的站在题目下方的空白地。和现在的她一样，幼小可怜又无助。

她右手握的粉笔停留在“解”字之后，迟迟不动。右手臂因长时间保持着上扬的动作开始酸胀了。

齐知悦满脸通红，恨不得将眼前的黑板戳个洞出来，脑子里都是“我要死了”。

老乔冷哼一声，她听到后瑟瑟发抖，一直祈祷老乔等会能嘴上饶人点。

老乔不满又无奈道：“好了，你下去吧，让你同桌上来解一下这道题。”

齐知悦如蒙大赦，放下粉笔后就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在走道上与周恙相遇时，罪恶感爆棚的齐知悦哭丧着脸，怯怯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周恙听到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上讲台了。

周恙挑了一根完好的白粉笔后，粗粗略了一遍大题，便开始抬手解题。粉笔与黑板之间的摩擦声一直不断，转眼间就已经列出一堆数式了。

老乔的目光追随着周恙的解题步骤，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后，满满当当的算式陈列在众人眼前。周恙转身将粉笔放回原处，便回到位子上。

“很好，周恙写的过程每一步都很妥当，结果也是正确的。”老乔夸赞着，话锋一转，又绕回了班上的学习态度，“现在已经是高三了，大家的学习态度还是没有端正好。课上打瞌睡现象还是很严重。别以为我没发现，站在讲台上，你们底下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楚……”

齐知悦听着台上老乔滔滔不绝的说教，也知道他在说自己，羞愧得低下头，手里的红笔被攥得紧紧的。

周恙却没怎么在意老乔的话，只是将桌上的练习册翻过一页，开始演算新的题目。

“叮铃铃——”

下课铃声打断了老乔滔滔不绝的说教。老乔虽说身上也有作为班主任普遍爱讲大道理的“毛病”，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拖堂。因为这点，老乔深受他教过的每一届学生们的爱戴。

老乔大手一摆，朗声宣布：“下课。”之后，他利落地收好讲桌上的教案，右手端着泡有枸杞的玻璃水杯就走出了教室。

几乎是同一时刻，班上一大半的学生在老师离开后，纷纷趴倒在桌子。

这课间的十分钟是每一个高中生最宝贵的补觉的黄金时间。

齐知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抓紧这次的时间用来补觉。她偷偷观察着周恙的情况，见周恙依旧是做着数学练习册上的题，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嗯，同桌，刚才数学课上不好意思连累到你了，对不起啊！”齐知悦压低音量，向周恙道歉，细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和周恙的关系本就是不远不近，若不是碰巧被分到了周恙的右边，成了同桌，可能这高中三年里她与周恙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没事。”周恙听出了她的紧张不安，轻声回应，希望这句回答能减轻点齐知悦的愧疚感。

她生性淡然，沉默寡言是常态。不过这个同桌日常对她的好，周恙也清楚，活泼开朗的人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所以周恙一反常态，回应了她的道歉。

齐知悦听到后，愣了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的说:“啊，谢谢同桌的不计较之恩。”原本忐忑不安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周恙没继续接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示意要出去一下。齐知悦立马起身让路，有些殷勤的说道:“同桌，你请。”

周恙微微颔首，眼底有些许笑意浮动。而她面上还是不冷不热，抬脚走出了教室。

阳光明媚的人就像一个小太阳，世上万物皆向往阳光，所以这样的人身边自会有众人相拥，不乏宠爱。

而周恙虽也能接受到太阳投来的温暖光线的招呼，但她知道，这种暖意只是短暂的。

所以周恙不会再执着与现实违背的妄想，只是安然待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墨色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