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针锋相对(1/1)
何苏叶一身裁剪得体的月牙白色丝绸旗袍,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昨日特意去做的齐腰的黑长直发也被一个玉簪挽成了一个低丸子头。
她两颊处散落了些碎发,文雅中又透着几分掩不住的天生媚感。
一大早,她就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细细品着刚磨好的咖啡。
热咖啡自带的香醇气味漫散开来,葱玉般的指尖优雅搭在描有金边的白瓷杯托上,端的是一副书香门第的气派。
周恙穿着宽松的睡衣从卧室里出来,眼皮半耷拉着,整个人懒洋洋的踩着步子,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
何苏叶看到她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心中又生不满,于是冷声轻斥:
“你个姑娘家也不知道打扮打扮,天天一副乱糟糟的样,显得我苛责你了。”
手里的杯子也重重落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终于,她这副“内蓄含敛的名门贵妇样”漏了丝裂缝。
周恙闻声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只是径直走向厨台,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温水喝。
如果让一个人演出不符合自己原本性子的角色,可能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出破绽,但时间一旦拉长到几年、数十年,估计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显然,何苏叶是这样的“例外”。
她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十几年如一日的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又“不辞辛苦”的“诠释”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的模样,竭力斩断与过去的一切,享受着虚假的“新生”。
而这样一个偏执着让自己时刻保持完美形象的人,却也有破绽。
周恙就是何苏叶的破绽。
何苏叶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因为周恙,自己的处境而变得被动,所以她打自心底的厌恶周恙的存在。
因为有了周恙,她现下享受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泡沫,虽然外表绚丽璀璨,但却极易脆弱。
她无时无刻都不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次重现曾经深陷泥潭的狼狈模样。
周恙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子的水,干到发痛的嗓子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
但她的额角却还是有些发胀,头也有些昏昏沉沉。
周恙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打算再回去睡个回笼觉缓一缓。
何苏叶被冷落了的这一会儿时间里,火气腾腾的往上涨。但她转念一想到了今天要做的事,又强制把怒气压了下去。
她状似若无其事,淡声开口:
“你马上收拾一下,等会陪我去参加个画展。”口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周恙停了下来,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
“不去。”
周恙语气平缓,却又藏着些微冷意。
何苏叶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当真以为她毫不知情吗。
“呵。”何苏叶冷哼一声,欣赏着自己不久前做的美甲,红唇微启,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这是你爸安排去的,可由不得你拿主意。”
周恙默了一会儿,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攥起,不久后又松了下来。
她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从来都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想要真正的彻底挣脱,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在周恙思考的这短暂时间里,客厅里的两人都没有开口。
阳光自阳台处的落地玻璃门外而跌入,投射进来的光线在地上的瓷砖上勾勒出了门楣的轮廓。
影子所抵达的边界线处明暗交接,无形的屏障横亘在母女二人中间。
“知道。”
周恙妥协了。
——
周末的中心商场人头攒动,今天又是知名画家RA的“永生”主题画展的开展之日,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商场的人流量竟比往常的节假日还高出了几倍,保安部的人全体出动,又从其他部门临时调人手来帮忙,才勉强稳住现场的秩序。
齐知悦和刘婧一行人在外面的空地处排着队,等候着开展。
她捧着一杯热奶茶暖手,时不时的和身旁的刘婧她们搭几句话,倒也不觉得无聊。
不说话的期间,齐知悦就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
这时,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齐知悦愣了愣,想再看清楚时,人影已没入人群中,找不到了。
应该不是她吧。
齐知悦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总是表情淡淡的面孔,下意识的觉得,那样淡性子的人应该是不会喜欢这样嘈杂热闹的环境。
正想着出神,一直站在身旁的刘婧扭头拍了拍她:
“哎,想什么呢,马上要进场了。”
齐知悦回了神,笑着回她:“没什么,走吧。”
紧随着人群涌动的方向一步步挪着步子,她便将刚才看到的人影暂时抛在了脑后。
周恙上半身穿了件雪纺白衬衫,下面搭配的黑色百褶裙则将她修长笔直的腿部优势充分展现了出来。外面只套了件羽绒服。
这一身虽是有些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好在周恙本身五官立体精致,具有攻击性,倒也不算是不伦不类。
梳起的高马尾中和掉了些偏成人打扮带来的妩媚,又恰到好处的添了些十七八岁年纪段特有的朝气。
一旁的何苏叶依旧是早上的打扮,只是外面又裹了件白色裘衣,配着珍珠首饰。这一身颇具民国风情的打扮成功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路人纷纷暗叹,这走在一起的两人可真是美的各有千秋。
而周恙却面无表情,虽说是和平常的表情一样,但周身的气压被压得极低,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简直糟透了。
嘴巴里浓郁的甜味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她这一身的穿搭是何苏叶的手笔,只要周恙面上流露出一丝的不满,她就会拿周正庭的名头来压她,把狐假虎威的含义诠释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头脑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又被强制要求在这大冬天里穿这单薄的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修仙呢。
周恙闭了闭眼,希望能赶紧走完流程。
工作人员领着她们进了快捷通道,省的继续在外面挨冻,又浪费时间了。
本来也就不是抱着观画的目的来的。
何苏叶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走在略显狭窄的通道内。
她转眸瞥了周恙一眼,压低声音,安排着:
“等会见了人,别给我还摆着这副死人样,嘴巴甜点,要是搞砸了,你就等着挨训吧。”
周恙双手插兜,落在她身后一步。听到何苏叶的警告,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碍于还有外人在,何苏叶不好发脾气,冷哼一声以传达自己对周恙这副冷淡模样的不满。
真是作孽,生了个活祖宗。
因为带着气,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一些。
周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底的躁意也被熨平了些。
她又剥了一颗糖含着,细细欣赏着何苏叶的“气急败坏”。
都说“女儿是父母最贴心的小棉袄”,可有些父母只管“生”,却未尽好“养”的责任。
自己亲手撕烂彼此间血缘天然存在的、最亲近的温情,就不要再妄想会再有什么双方其乐融融的相处模式了。
是你先放手的,因既由你起,那所结出的恶果就也要你一口一口的吞下去。
所以自小,周恙和何苏叶之间的母女关系便是针锋相对的,是剑拔弩张的。
何苏叶不开心,那她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