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举手之劳（1/1）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后，江宴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路边等着他的周恙。
女孩单肩背包，身上还穿着校服。应是等着无聊了，脚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踩着自己的影子玩。
这个时候的周恙，在无人之处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点柔软的内里。
江宴看到这一幕，又想起了刚在里面看到的周恙。
纤细单薄的身形蜷缩在角落一隅，与整个办公室都格格不入。
女孩闭眼浅睡，眼底下的乌青很重。她睡的很不踏实，眉头一直紧蹙着。
看似泰然自若，在警察局里也敢呼呼大睡的她潜意识里还是抱着警戒心，像个刺猬一样，尖刺时刻准备竖起。
江宴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抬脚走过去。
“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
周恙听到他的话，转身看向江宴。
“你怎么会来这?”
她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而是先抛出了一直盘旋在自己脑海里的困惑。
“先上车。”江宴看到周恙鼻尖有些红，于是解锁了一旁停着的车。
荷城的冬天一直很冷，夜晚更甚。
再在外面闲聊逗留着，江宴担心她明天又会被冻得发烧住院。
暖气开启后，被冻了将近半个夜晚的周恙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指尖逐渐回暖。
周恙没忘记自己的疑问，扣好副驾驶的安全带后，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江宴，红唇微启:
“现在可以说了?”
刚进来坐上驾驶座椅的江宴，听到她这句话，有些失笑。
还真是坚持不懈。
“认识的一个熟人最近又调回来这里，我最近忙着办画展，刚结束手头上的事，就顺路来拜访一下他。”
江宴望向周恙的眼，认真的回答她。
“没想到，来这里也能碰见面。”
说到这，江宴眼里带了些揶揄的笑意。
“唔。说明咱俩还挺有缘分。”周恙避重就轻，没再继续往下说。
“地址?”
“到城南路就行。”
周恙靠在椅背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一连几天都没休息好，今天还折腾到了半夜，周恙的精神离崩溃仅有一线。
药吃的太快了，她还得再去找周医生开些。
脑子混混沌沌的想着事情，周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江宴注意到了打着瞌睡的周恙，默默抬手将暖风调大了一些。
车稳稳驶向周恙报的目的地。
——
“央央，我们没有生病。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理感冒，我们也只是比他们严重一点而已。”
青年男人戴着一副黑色细框眼镜，坐在长椅上，膝头正摊着一本英文书。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盈满了温柔。
男人的眉眼在光线下有些模糊，看不清切。
但举手投足的气质来看，也能想象出他谦谦君子般的温润模样。
周恙知道，他膝头上的那本书，是斯蒂芬·埃德温·金的《肖申克的救赎》。
他最喜欢的书。
“我们不是怪物哦。”
男人苍白削瘦的手指翻过一页，语调轻快。
沉重的话题，就像是在聊今日的天气好坏一样，很轻松的被提起。
周恙站在逆光中，即使眼睛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也拼命想去看清他的容颜。
他们隔着跨越不了的距离。
刺痛的眼睛流下了生理性眼泪。
男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却很宠溺:
“你呀，还是这么爱哭。”
“没有，这是被太阳刺得眼睛痛，所以才会流泪。”周恙下意识反驳，说完就怔愣在原地。
依旧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是吗?”男人笑着反问。
他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答案了。
远方响起了呼唤，就像之前一样，是宋姐姐叫他们过去吃饭了。
“我该走了。”男人合上书，起身告别。
周恙想跟上去，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别走，别走。”
她伸出手，五指努力弯曲，想要抓住点什么。
眼泪再也止不住，周恙骗不过自己，这是心痛的泪水。
“你要留下来。”
男人的身形越来越模糊，声音也有些飘渺，最后被风吹散。
鲜明的光彩褪去，周恙的世界又再次变为一片漆黑。
她依旧站在原地，手臂无力下垂，内心深处涌来深深的无力感。
书里面，肖申克最终救赎了自己。
可是，向往成为肖申克的你，却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
周恙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睡着了，眼角还有些湿润。
心跳得也有些快，是刚才的梦境残留下来的情感。
时隔多年再见故人，周恙一向稳定的情绪此时就像破了个口子一样，酸胀极了。
“醒了?”低沉的声音里有几分惊讶。
江宴瞥了一眼车载导航屏上的时间，才过了不过五分钟。
在周恙浅眠的时候，江宴怕会吵醒她，刻意降低了车速。
此时的车子依旧在缓慢行进着，可以说是龟速前行了。
“嗯，我睡觉比较浅。”
周恙佯装扭头看窗外的街景，趁江宴不注意，抹掉了眼角的水汽。
看了眼几秒之内还没什么差异的景色，周恙忍不住开口:
“这是开往幼儿园的车吗?”
语气里藏着不自觉的嫌弃。
江宴听到后，倒也不恼，依旧是按着之前的速度行进。
他余光看了周恙一眼，含着笑意开口:
“嗯，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周恙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车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到了。”
不多久，江宴出声打破了沉默。
周恙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有些恍惚。
还以为，自己今晚回不来了呢。
她指尖搭在安全带锁扣上，“啪嗒”一声，带子就松了。
“虽然你可能会听厌了，但今晚还是谢谢你了。”
周恙难得在还不算熟悉的人面前，说了这么长的话。
眼里少了疏离感，多了真挚。
“嗯，举手之劳。”江宴嘴角微勾，与她对视。
街道上的路灯洒进车内，昏黄光线下，江宴原本就深邃立体的五官变得更加惑人。
像极了海妖塞壬，明知危险，却也甘之如饴。
周恙被江宴的美貌攻击得晃了晃神，她眨眨眼，试图让自己变清醒点。
江宴自然没放过她这一微小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骄傲。
回过神的周恙，又恢复之前淡然的模样。
“下次见面，一定请你吃饭。”周恙许下承诺。
虽然，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但周恙也没能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不期而遇，导致原定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嗯，我很期待。”
有些暧昧的言语被江宴用调侃的语气说出，就多了一层玩笑含义。
不算过界。
只有徐徐图之，才能一点点瓦解她的尖刺，不能操之过急。
江宴心中如是想。
“再见。”
“再见。”
互相道别后，江宴驱车离开。
通过后视镜，他看到还站在原地，目送车影的女孩，唇角扬起。
周恙，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