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别，别留下我自己。”（1/1）

“走吧，阿留。”玄知轻声唤她，“我带你离开这员外府。”

“站住！逆子，你给我回来！”员外在后头气急败坏地追喊着。

玄知将她扶上马，双手从身后环着她，驾着马带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员外府。

夜朦朦胧胧地，飘着零星的小雨。

已入子时，街道寂静无声，两侧的商户几乎没有亮着灯的，她想着已这夜了，许是都打烊了。

这一路上，只有马蹄声清脆入耳，谁也没有打破这平静。

不到一炷香的光景，他们便到了一个清雅小院的门口。自篱笆门而入，园中清一色种满了翠竹，一阵风拂过，竹叶簌簌作响。

“那员外不会追到这来吧？”她看着玄知推门的背影道。

“别怕，阿留。他暂且还寻不到这里。”他回道，说着还拉住她的手示意她脚下的门槛。

她这会儿只觉着口干舌燥，许是在员外府时，挣扎地过于激烈，又吹了一路的冷风，她细细琢磨着。

若留忽而瞥见茶案上放着个黑陶茶壶，喜不自胜，她口渴难挨，也顾不上许多，拎起便往嘴里倒去。

小半壶茶，没三两下光景愣是全进了她的肚子。她心头微微不解，明明是已经冷透了的茶水，为何她喝下去却觉得如火烧般难受。

她咽了咽口水，看向一旁愣住了的玄知：“玄知，我想沐浴。”

玄知怔怔地定住了，她脱口而出的这话着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哑了哑口，说道：“后、后院有个温泉池子，不大，但……”

她恍惚间只听见“池子”二字，燥热感已经从胸口逐渐蔓延到了四肢，根本无暇顾及玄知的话说完了没有，便径直往后院去了。

“周围无遮挡。”玄知的话孤零零地散在空气中。

“阿留……”玄知观若留举止异常，欲上前看她如此是为何，蓦然又惊觉自己当下并不便上前。

玄知此刻多多少少懊恼着，没让隐卫将芫芫送来。

后院，灯光昏暗非常，竟还比不得那月色耀眼。

若留捧了一把温泉水，就往脸上浇去，她纳闷起自己这会儿的心猿意马。似乎，自从他们出了那员外府，她便有些许不适，起初她还不以为然，只道是那冷风吹的。

可进了这小院她便觉着自己的身体愈发不受控制了，时而冷时而热。

她无暇揣摩，只想能快些压住体内那乱窜的火球。

“噗通”一声。

若留除去外衫，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温泉池子里，把整个身体甚至是脑袋都浸入那温泉水中。

“阿留？”声响之大，以至于在前院的玄知也听见了。他丢下手中的茶盏，往后院赶去。

“阿留，发生何事？”玄知拂袖遮于额前，偏过头往池子的东南方向望去。

此情此景，整个人泡进水中的若留哪还能听见玄知唤她的声音。

“阿留，你还好吗？”玄知疑惑，“阿留？”

可前方没有阿留一丝半点的回声。他焦急着抬头一瞧，只有温泉水下一动不动的她。

玄知没有犹豫，径直迈进温泉池，索性握住她的腰肢，将她缓缓浮出水面。

“咳，咳……”这猝不及防被拽着推出了水面，若留没有任何防备地呛了两口水。

见她无事，玄知闭着眼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我听见声响便来看看，你为何将自己沉入水底？”玄知又心疼又好气。

他凝视着咫尺之间的她，少时他初见她时，她摘石榴失足落入他的池中。

那日，她也是这般，湿发贴于面颊边，扑闪的长睫毛上挂着水珠。与此时此刻眼前的她，并无多大的区别，但如今的她，比起初见那日的洒脱，却更多了那少时不曾有的妩媚。

“玄知，我好难受。”她涨红着脸。

“方才淋了雨，莫非是冷到了？”他抚着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地说着。他只道她是吓着了，兼吹了冷风又淋着雨了。

她晃了晃脑袋，颓然道：“合该不是，才出员外府之时，便已觉不对劲。”

“可是吃坏了东西？”玄知又问道。

若留心中嘀咕，自晚饭后，她便未再进食，连水都不曾泯过一口，且今日的晚饭还是芫芫亲手给她做的，之后芫芫说要给她吊梨汤喝，可梨汤还未吊好，那员外就带人破门而入了………

是了！

若留如梦初醒：“那员外灌了我半杯酒，那酒颇为古怪，不但特别辣口，还有种特别的味道，与寻常的酒不同。难道是？”

玄知忆起，他闯入厢房之时，床榻边的地上似乎确是有倾倒了的酒壶和杯盏，又结合起从进门伊始的种种迹象，以及此刻眼前脸色潮红、微张着嘴喘着大气的若留，恍然大悟。

“你先回房里等着，我去寻个药铺为你抓药。”玄知嘱咐着。

他诧异自己低估了这幻境，他一向认为在这幻境中只是被束缚了仙力仙法，不曾想到这凡人的承欢散竟能对若留起作用。

若留拧住玄知的衣袖，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玄知，别走。”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似要低到了水底一般。

“听话，我很快便回来了。”玄知回身轻抚她的后脑勺。

“别，别留下我自己。”她嘟嘟囔囔着。

许是那员外将那承欢散下得过猛，又加之温泉的乍暖，她迷迷瞪瞪地，再难以自控。

若留双手环上玄知的脖子，仰着头向玄知覆上自己的唇。

玄知僵了一僵，随即将她拥入怀中，热烈地回应着。

他的喉头自上而下滚动着，双目中的赤焰似要囊括山川大地。

周围的空气如酒般愈酿愈浓烈。

若留双腿愈发疲软，一不留神，脚底一打滑，连带着玄知一起再次跌进了那温泉水之中。

稀稀拉拉的星斗，在夜空中杂乱无章地排列着。

这会儿的院落在星斗映衬下，错落得更夜了，风烟过处，枝干树叶幌动不止，静谧中仅闻见此起彼伏的夜歌鸲的啼鸣声。

一夜缠绵，尤云殢雨，入骨缱绻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