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无名(五)（1/1）
“政，寻到了。”
我坐在殿中龙椅上假寐，距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蛮夷到莫名知晓生不在，敢来侵犯。
仿佛间听见秦生说话，睁开眼，却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和几个低头不敢说话的官。
“退下吧。”
我淡淡地说，待他们走后，我才忍不住蹲下身，仔细看向地上那具熟悉的尸体。
“你说，你不要地，不要爵，不求财，不慕名，一生跟我四处奔波征战，却落得最后一面都无法相见。”
他的手中紧握着什么，我用力扳都无法扳开，莫非...是长生仙丹？
我不禁自嘲一笑，我只是一个凡人之皇，却要送走这整个大秦最厉害的修士。
这仙丹，不要了吧！我派人修建皇陵，却忍不住心存念想，将秦生放入了陵墓之中的龙池中。
他的手渐渐松开，仙丹落入水中，然后发出了光芒。
光芒散去，秦生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王！”
他跪下，低头恭敬道。
我大喜，衣袍都未脱去，便落入这龙池中，剧烈的疼痛传来，我的双眼被水浸泡，即使秦生反应过来将我捞起，我也双目失明，全身溃烂。
他将他的血喂入我的嘴中，全身慢慢恢复，仿佛多了什么说不明道不清的力量。
不知道是秦生给予，还是龙池给予。
我能透过内心视物，能够读取人心，知晓了何人可取天下太平，秦朝永安！
“无趣。”
我还是忍不住喃喃出声，我找到了这世间唯二读不透内心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但聪慧，足智多谋。
我想要见识见识未来的天下，我想要有趣！
疯狂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渐渐地，我便开始了行动。
人是邪恶的，无论是谁，我对人类没有一丝好感，有的只有玩弄的想法。
我发现了秦生真的可以长生不死后，我割下他的肉，假死于途中。
我将秦生和重要的典籍文物带入遥远的未开垦之地，这样，没有人知道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长生。
再次醒来时，我出了棺木，离开了那阴暗潮湿之地，本想见到有趣的后世，却告诉我只是仅仅过去数百年。
想要回到棺中，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与途径，我找到了曾经那个唯二读不了心之人，他已死去，他的孩子却在继承他的遗志。
我请他寻找秦生之棺，因为如果我无法打开自己的墓室，就只有秦生可以，因为我赠与了他我从小佩戴的玉佩。
这个名为常武之人，为求得长生，四处奔波，坑害无数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儿。
这个时代...不如曾经啊。
突然想念秦生了，似乎少了他在一旁，我也变得沉默寡言，也开始闷闷不乐了。
又想起那晚，云被我带走，交给了之前打过招呼的南夷。
“你们将她藏好，夜晚时升起篝火，去林里猎杀一只野猪崽。”
他们点头，将睡着的小女孩放在了温暖的被中。
一群人如同未见过市面一般，围着允着手指的云看。
云，抱歉。欣，抱歉。志士们，抱歉。生...抱歉。
“噗！”
当意识开始消散的时候我才想起，原来我这一生并不孤寡，并不如同我想像般无趣，我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厌恶人类。
生，有你在的地方，阳光似乎就会照耀到我的身上......
“轰！”
青铜棺盖被打开，秦生双目赤红，他的胸口中是燃烧的龙一般的纹路，他是真正的经过龙泉洗礼长生的人，是被龙之子肯定之人。
“政！”秦生一脚踹开常武，抱起地上的无头之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可以救活你，我可以的，云就被我救活了，怎样才可以，怎么做...”
常武飞扑了过来，非人之躯使他的力量更为强大，他手掐法诀，然后一团红色的风暴挥舞了过来。
秦生抬起头，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他不知是在看着挥舞过来的攻击，还是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不要打扰政的休息。”
他喃喃自语，将政轻轻放下，然后单手抓住了袭来的攻击，然后将其捏碎。
“哈哈哈！这个表情，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你与我曾经又有何区别？都是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戏子，都是被人抛弃的丑角！”
秦生没有说话，微微将腰弯下，蹬地冲了过去。
常武也蓄力跟他对撞在一起，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容。
“可悲吧？徒有长生之力，却没有让他人回生之法，其实，他早就在你的血肉下人鬼不分了！我这是在帮他！”
他用力将秦生打退，然后接着道：“时代已经更替，秦王就应该如同史书上所写的那般，死在了路上！”
“住嘴！”
秦生嘶吼一声，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生的抉择，只有死的觉悟。
不知过去了多久，地上一团蠕动着的血肉开始朝着地上的无头之尸奔去，然后靠近之时，将龙形的玉佩塞在了他的怀中。
他们的打斗超越了任何人想象的范畴，与其说是打斗，不如说是不死与不死的比拼。
秦生将政缓缓的拖到了龙池中，整片龙池中蓄满了血液，不再清澈。
秦生将体内的血液全都渡到了政的身躯中，整个偌大的空间中只有什么蠕动的声音。
“政，下次，下次我来替你思考这一切复杂的想法，你来做什么都不需要想的人吧......”
当车子停稳在秦皇陵墓前，赵伯久违的泪水湿润了眼眶。
身旁开车的唯我独行回头看向落北笙，落北笙摇摇头，静静地看着前方巨大的陵墓。
“阿笙，你说，那个时期建造这么大的陵墓是怎么保存的那么完好的？”
徐柒柒的小脑袋凑了过来，看着面前的陵墓，双眼充满了小星星。
落北笙摇摇头，看了一眼前方出神的赵伯，然后笑了笑：“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什么超越了生死的力量吧？”
“诶？还有超越生死的力量？”
徐柒柒惊疑的叫出声。
“有啊，比如不可聆听，不可直视，不可触摸，不可述说的存在，它们将生死当做玩具。”
落北笙想了想，抬起手上的一本数字国的疯子所撰写的：“就比如说这个。”
下了车，四个人拿出后备箱所预备的冲锋衣以及一些挖掘的工具，然后走向了陵墓。
“赵伯，有办法打开它吗？”
到了勘测的地点，落北笙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赵伯，出声问道。
赵伯一愣，然后点点头，手上掐起法诀，然后向地上一按，一个一人宽的通道被打开。
他率先走了下去，然后是落北笙和徐柒柒，再是唯我独行垫后。
入眼见到的便是巨大的青铜门扉，前殿已经成为风景区供人观赏。
“哇~这个怎么打开啊？”
徐柒柒的眼睛盯着巨大的青铜门扉，张大了嘴巴。
落北笙四下扫视，地上的残骸，与隐隐流动的液体，充满了让人作呕的味道。
“这些残骸会被当做陪葬品吧？”
落北笙想着，然后靠近了巨大的青铜门。
他的手缓缓了伸了上去，摸了摸，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唯我独行走过来将落北笙拖了回来：“少主，你这样很危险的！”
“哎呀，我有分寸的！”
落北笙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回头看向赵伯。
赵伯的眼神深邃，走上前，手触摸在门上，龙形的虚影缓缓在身后显现，身后的三人仿佛听见了一声龙吟，然后，青铜门发出厚重的声音，然后缓缓打开。
里面是更为浓稠的水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落北笙四人走进去，那水银好像一瞬间停滞了一般，然后又接着流动。
落北笙抽了抽鼻子，这水银不像外界的水银，倒不如说，这比起水银，更像一个鲜活的...血管。
“都说秦王为求长生服用仙丹，召集各类炼丹术士炼制，还让方士携童男童女去蓬莱寻仙药。只是可惜，想要长生的秦王却很快死了，后人查明那根本不是什么长生丹，只是灌了水银的慢性毒药。”
落北笙淡淡开口，然后慢慢走向那巨大的青铜棺：“外人不敢挖掘秦王墓，因为他将水银注遍了整个陵墓。现在来看...并不符实。”
赵伯走上前，站在了青铜棺前，落北笙将手放在了那青铜棺的右边，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心跳。
点点头，落北笙回头：“走吧，确定了，秦王确实没有长生。”
待落北笙将唯我独行和徐柒柒拉走，青铜门里只剩下那流动的水银，和赵伯略带有急促的呼吸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青铜的棺椁，然后走了出去，厚重的青铜门关上，空间中似乎只有一句话回荡开来。
“我回来了，生，我会照顾好云的后代，那个如同你一样，却比你聪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