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虚无之境（七）（1/1）

他快步走进公主府的主院落，推开主屋的门走进内室，见华阳正坐在桌前一只手搭在桌上握着银盏。

连夏走到她身侧坐下，将桌上银盏内的半盏酒拿起饮尽后又拿起酒器将华阳手中和自己手中的银酒盏盛满酒而后拿过她手中的银酒盏，将桌上的银酒盏递给华阳。

“殿下，我们喝合卺酒。”

华阳有些愣愣地，不可置信地：“泽之，我是在做梦吗？”

“殿下，这不是在做梦。”连夏温柔地说道，见华阳还是毫无动作只含着泪愣愣地望着他，他轻柔的将手中的银酒盏塞到她手中而后将手穿过她的臂弯：“娘子，满饮此杯，我们百年好合。”

合卺之后，连夏伸手牵着华阳坐到床上而后他按照民间风俗将手中的银酒盏掷于床下。

“可是一仰一合？”华阳笑着问道。

“天覆地载，阴阳和谐。”

烛火昏黄，有侍女上前为两人放下火红的床幔而后退了出去，门咯吱一声后相合了起来。连夏搂着华阳倒入一叶荡漾在水中的小舟，共赴巫山。

不知为何在这晃动的小舟中，华阳觉得一切都变得模糊，连夏用他带着疏离的宛若琉璃般的棕色眼眸注视着她。

一瞬间，她想起来了，她不是华阳，他也不是连夏。

于是她伸手抚上他脸上左眼角下那颗棕色的泪痣：“川泽。”

而当她说出他名字那一刻，眼前的一切开始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只是这个世界在崩塌，川泽倒在她的身侧，一股未知的力量钻入她的脑海让她合上了眼。

她在无边无际的白色之中醒来，她缓缓坐起，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大红喜袍，裙摆和广袖上都以金色的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

她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而后开始左右侧头观望四周。

“华阳。”她听见有个女声在背后唤她的名字，她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着素衣半盘起青丝的女神仙，她站在一朵盛开的青莲之中，正垂眸看向她。

“你执念太深，无法在转世，你有仙根，本只要历经轮回，终有一日可得道飞升。只是现在...”说道着，她轻叹了一口气：“也罢你便跟着我修行吧。”

“执念？”华阳喃喃自语，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她和连夏从来没有成亲。

宁安六年夏，她在鸿胪寺见了连夏最后一面，他从始至终都是端和有礼的君子，心中只有道，而无男女之思。她对他彻底死了心，北突厥虽与大延达成互市，但仍希望与大延结姻亲，国宴之上，她遥遥望着近在眼前的连夏，见他依旧神色自若，一脸疏离。不是赌气，她亲自答应了北突厥使的请求，愿意和亲北突厥。

父王母后和兄长极力挽留，但她仍执意如此。

“父王，母后，兄长。嘉柔是一国的公主，公主受天下的奉养自然要为她的人民做些什么。”

宫里人人都说她疯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想离开青霄再也不要回来。

宁安六年秋，她为兰荷花安排了一门亲事，在中秋之后亲自送她出了嫁。又为兰芙和兰蓉在蓬莱阁的书院中安排了闲职等到了年龄就可以出宫嫁人。

宁安六年冬，初雪后，她穿着火红似雪的嫁衣带着百十箱嫁妆，带着一行护卫宫人坐上了马车，在众人的目送下前往北突厥和亲。

宁安六年，隆冬，她到达北突厥，按照旨意嫁给了北突厥的大皇子阿史那氏蓝。蓝对她很好也很珍重她，只是她的心早在离开青霄的那一日就已经死了，她郁郁寡欢，在为阿史那蓝生下一个儿子的第四年春天就香消玉殒了。

......

“我不能跟你走，如你所言我执念太深，即使修行也不能渡化。我想到他身边去，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化了这执念。”

“也罢，那我便助你吧。”

那女神仙抬手结印，一道金光过后，无边无际的白色消失，她们站在金黄色的露台上，露台悬在彩色的云端。女神仙又挥了挥手，露台上生出巨大的白色书架，和一道银色悬空的门，天幕之上一只金色的玄鸟飞来。

“此处华胥，华胥诞生于人类的信仰和渴求，你将命系于此，若有朝一日人类不再信奉神明，华胥便会崩塌届时你也将会随着华胥一起消散于天地之间。”女神仙语气平缓地说着，抬手轻点华阳的眉心：“我赐你神力，从此以后你便是华胥的主人，连夏的守护神，你将世世代代守护在他身旁。”

女神仙摊手变出一本册子，册子的封面上是一朵银色色的荷花。

“这是连夏的脉案，记录着他的生生世世。”

而后女神仙又对着华阳一挥手她便换上了一件月白色锦衣，波光粼粼的银河自她的肩头坠下，而她右手手臂内侧出现了一朵银色的荷花。

“这朵荷花是如印，将让你感受到连夏所有的想法情绪和心跳。脉案将储存在那边那些白色的书架上由神鸟玄统一管理，但你若想调出脉案可以直接从这朵荷花中调出。那扇银色的门通往人间，所有的守护神第一次去人间时都只能通过这扇门。”

“所有的守护神？”

“这里还会有新的守护神诞生，他们诞生于人类的信仰，成为他们的守护神，获得神力和长生，但作为代价他们也将永远清晰地记得被守护者的生生世世承受被守护者生生世世所有的痛苦和执念，直到未来不知那一日人类开始忘记或者不在信仰时，随着华胥的衰退而死去这一切才会结束。你是华胥之主，你要成为那些即将诞生的守护神的母亲和引导者，但你不能告诉他们真相，这是你要比他们多付出的代价。”

“现在我在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随我修行吗？”

“我不愿意。”

......

女神仙走后，华阳成了连夏的守护神，也成为了华胥之主。

如她所言这里不断诞生了许多守护神，她抚养他们为他们在空中搭建自己的房子，教他们读书写字和法术，等到合适的年龄就让他们通过银门去人间去到被守护者身边陪着他们历过第一世就能得到取得自己与被守护者之间独特的如印。只是他们的如印并没有生在手臂上而是生在他们神袍的衣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