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可念不可说(一)(1/1)
卓知琮的书店阁楼着实太小,因此入梦的地点被选在了中心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里。
夏桐和卓知琮的工作都很忙,想要找到合适的时间倒也并不容易,但还是在一个月后几个人凑出了合适的时间来进行入梦。
这一段时间于非晚也没有闲着,而是在网上调查许素有关的资料。
许素,根据现存的书信以及后来人的回忆录中描述,她是一个外科医生,师从华国外科学之父邵明成,后来与陈荣州结识,二人一同留洋学习,因为年龄相仿,又志趣相投,便互生好感。
可惜好景不长,回国后,陈荣州和许素分别被派至上海市和山海市工作,陈荣州在清剿活动中被捕,壮烈牺牲,死无全尸,时年二十六岁。
同年,许素在山海起义的行动中被杀,时年二十九岁。
可惜的是,他们二人牺牲的时间太早,因此相关的记载更加少,直到这几年学界开始对抗战胜利的历史重新整合才对他们的牺牲做出了肯定。
这样的两个人,说遗憾必然有许多,可是哪一件才是他们心底真正的执念,以至于死后还无法忘怀呢?
于非晚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因此特地找了陶陶来帮忙,让自己也有时间能够进入他们俩的梦境。
酒店逼狭的房间里站着五个人,夏桐和卓知琮一人一张床,两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要面对真相,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场冒险,改变需要勇气。
齐宥开口:“你们就照常休息就好,等你们睡着后,我会施法让你们两个人进入同一个梦境。因为你们的梦灵本来就互有牵绊,在同一个房间很容易就形成一个梦境,只要稍加引导,就能知道你们两人的前因絮果。”
夏桐和卓知琮虽然并不太理解齐宥所说的“梦灵”之类的词,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于非晚则和陶陶在一旁低声闲聊:“陶陶,今天麻烦你了。”
陶陶倒是完全不在意,笑了笑:“反正我不需要睡觉。”
很快,夏桐和卓知琮便睡着了,齐宥和于非晚对视一眼,施了一个法,金光将他们笼罩在一起,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当于非晚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雾气,她耳边传来齐宥的声音,他把一条绳子系在她手上,说:“跟着我。”
“好。”于非晚攥紧了手腕上的绳子。
谈话间,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去,于非晚和齐宥出现在一个码头,里面是来来往往的工人,不远处是一条破旧的“马路”,路上人来人往,有穿着长衫的民国人,有留着辫子的晚清人,有白皮肤的洋人。
于非晚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就像是一块玻璃一样。
似乎是看出于非晚的疑惑来,齐宥解释道:“两个梦灵形成的梦境力量强大,因此我用了隐匿气息的法术,现在这些人发现不了我们。”
于非晚了然地点点头,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夏桐和卓知琮的踪迹,就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小摊,上面写着“西医问诊,一元一位”。
而在小摊后面站着一个女子,淡定自若,容貌与夏桐如出一辙,只是比她要年轻一些,显得更为稚嫩。
“我们赶紧过去吧。”于非晚可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剧情,连忙拉着齐宥往马路对面走去。
来往的人很多,倒也有几个有些闲钱的过来看看,许素都一一看过,对个别需要的还写了药方,嘱咐对方到药房买药。她并不过分热情,但是语气温和,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其实许素和夏桐还是很不同。
相比较夏桐对病人的认真和关切,许素就显得要冷酷许多。
天色渐晚,路过的人越来越少,许素把摊子收起来,然后把今天的钱点了点,这会儿才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来。
于非晚有些奇怪就看到一个作工人打扮的男子朝着这里走来,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和卓知琮很相似,只是相对而言因着常年劳作皮肤更显黝黑,他拱手行了一礼,道:“小姐好,我是陈荣州,只是看你这身打扮,是第一次来上海?”
许素显然有些警惕之心,只略点了点头。
陈荣州看出她的警惕来,连忙道:“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你这么晚回去不是很方便,不如你告诉我地址,我送你回去?”
这话出口,许素的手已经放回自己的口袋,于非晚看到她在口袋里藏着一把刀。
不愧是敢死队队长。
许素开口道:“我是来这儿是找工作的,但我好像迷路了,你知道哪里有便宜一点的旅店吗?我这刚下火车就遭了贼,什么行李都被偷了,身上就剩了五块大洋,你也知道上海的警官,恐怕一时半会儿追不回来了。”
陈荣州笑了笑:“我目前在书店打工,暂住在那里,老板人很好,你与他商量商量或许房租能宽限几日,再不济,房租也能从我工资里扣。”
许素虽然依然心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陈荣州当然没有恶意,许素便跟着他在书店住了下来。
于非晚和齐宥跟着许素和陈荣州到处走,他们俩平日里交集并不多,许素除了跟着邵明成在医院学习外还在学校担任助教的工作,在闲暇时间还承担了医学著作的翻译工作,而陈荣州学业很重,平时里还去勤工助学,搬运工、编辑、卖书,什么工作都干。
一时之间,同住屋檐下的两个人竟然几个星期都没有见上面。于非晚和齐宥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他俩跟工作狂似的,怎么还能谈上恋爱呢?”
“臭味相投吧。”
两个人的下一次交集发生在圣玛丽医院安排的义诊上。许素的老师邵明成为了锻炼他们这些医生,安排了一次义诊,地点在上海市西边的民巷之中。
租界内外仅仅隔着一层铁栅栏,里面是纸醉金迷,外面是民不聊生。
西边民巷收拾得还算整齐,但是住着好些干劳力的劳工,如今刚刚入秋,好些家里已经开始腌咸鱼,汗味、腌咸味、各种未处理的垃圾混在一起,味道并不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