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公主自有公主的道理(1/1)
三人拉开木棍,各自吃着木棍上面剩下的糖稀。
京中的糖将对甜度的把控更为精准,就连槐花也会使用鲜花配着干花粉末做成的槐花膏,香甜更甚,却不如今夜在这寻常小摊上买来的,甜味不重,糖中的杂质也更多些,甚至还有未曾挑出的麦芽,可正是因为甜度的不足,能够让品尝者更专注于槐花本身的味道,新鲜的槐花未经增香处理,还带着植物的回涩,吃起来更有一番风味。
回头远远看去,客栈家的摊子果然是供不应求,刘沛有些咋舌,“徐号,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些本事。”
徐号有些得意又有些嘚瑟,“其实是我看到客栈的位置临近灯会起点,可今夜刮西风,若是面对西风,糕点很快就会被吹干难以入口,我让他面对东方支摊子,只是为了避今夜的风。”
石灵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不怕咱们走了之后刮东风,而老板听了你的话依旧把摊子面东?”
徐号摇头晃脑,“以此地地形看,这里一年中七成以上的日子都刮西风,总是我说对的比说错的日子多就对了,这样老板就会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厉害的道士,而把卖得不好的日子推给当天的其他缘由。”
刘沛点点头,“我懂了,这就像是给人看相的人,只要对所有人都说他有大富大贵之相,这样所有富贵了的人都会出去跟人说看相的人神通广大,而没有得到富贵的人只会觉得自己的时运还没到来。”
“就是这样,我有个师兄在市集上给有孕的妇人看腹中胎儿的性别,反正世上的胎儿只有男女分别,若是说错了人家找来,就说错的那个是天上犯了错的小神仙,急着到凡间历练,这样人家便会觉得自己的孩子珍贵,不再纠缠师兄。”
刘沛无语,“你们可真是一山人才。”
一阵疾风来,徐号赶紧用袖子挡住莲花灯,“刚刚卖灯的举子说等要点整整一夜才是好彩头。”
刘沛故意严肃的小声说,“你就不怕屋里太亮让人看清你的钱袋子?”
徐号赶紧捂住胸口,人来人往的街上,仿佛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
说到此处便不得不说下此地的青楼,这里位于交通要地,人来人往,所有的生意都非常兴隆,对,所有的生意。当然也包括皮肉生意。
街道两旁那些铺子名为醉春阁啊,暖玉乡啊,反正是些露骨的名字,店外站着些妓女小倌,眼神含情而热烈的看着身边路过的人。
刘氏三兄妹从小就陪父母议政,三人儿时就曾为着这皮肉生意辩过好一阵,但有相反意见的人并不是他们三人,而是他们与父皇母后。母后一向关注女子在家中被忽视的问题,所以鼓励女子参军,女子参与科举,若是家中有女子参军、科举,便可减税,若是二者都有,便可以免税,甚至还给做商户的女子定期补贴银钱。可父皇母后并不像他们那般,认为这些应该被彻底的清除。
三小儿义愤填膺。
父皇摸着他们的头说,“这天下所有事物存在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即便是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比如皮肉生意,比如杀人放火,只有完全没有恶的世界才能让人发自肺腑的不愿再做恶。”
那时他们不懂。
刘衍跟妹妹弟弟发誓,自己要建立一个没有恶的世界。
可越大,他也就越不再说那样的话。
这世上从不是孩子眼中非黑即白的模样,人越长大,眼前的世界越光怪陆离,善与恶的界限也越发模糊。
“进去看看啊?”
徐号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女孩子瞎说什么?我虽然不了解你家到底何等显赫,但我敢肯定,即便是寻常人家也不会让小倌登堂入室。”
刘沛懒得跟他继续讲大道理,揪着徐号的领子就进了一家叫玉人辞的青楼。
石灵子虽然不明白刘沛为什么这么做,但公主总有公主的道理。
进了门,一股浓重的香料味扑鼻而来,假如气味能够被人看见,那么之前在客栈里,空气应该是淡淡的金色,混合着各色的花瓣,刚刚在灯会街上,应该是彩色,跟头顶挂着的彩旗似的,而现在,就应该是神秘而不透明的暗色,还泛着些危险的银光。
刘沛看着眼前的莺歌燕舞,暗自想起儿时他们三人与父母争辩的模样,心中嘀咕着“本公主今天就要看看父皇母后口中‘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眼前的莺歌燕舞温香暖玉,各色轻薄的纱包裹着年轻的身躯。
他们在一处没人的空座坐下。小二立刻迎上来,见其中多是女客,而徐号这个家伙比寻常男子瘦,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大得很,往女孩子堆里一坐还看不出身高,猛地看过去就跟个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小二就默认这三位都是女客介绍起来,“三位可有心仪的公子,或者,是来看怀玉公子的?”
石灵子坐得离小二最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就是就是。”
“怀玉公子还在调弦,约莫半柱香也就出来了,三位怎么不早来些,前面的好地方都被人占了。”
石灵子接着小二说,“无妨,来壶茶,我们边喝边等。”
小二走后,刘沛跟石灵子说话,“听小二所说,在座的中一定有很多人都是来看怀玉公子的,可为何有男有女。”
徐号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表情比被噎着还难看,“小倌不一定,只有女子喜欢,还有男子。”
“哦,”刘沛点点头,“见多识广啊徐号。”
“我那也就是行走江湖碰巧知道的,碰巧!”
徐号这人吧,大抵是从前的生活环境比较简单加上原本就比别人单纯几分,所以甚是不会说谎,刘沛看出此话多半是另有隐情,便用手挡着嘴小声问徐号,“莫不是哪位师兄弟跟你诉说情愫,把你吓得跑下山吧!”
徐号现在看起来比那舞娘腰上系着的红绸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