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堂的惩罚》第3章第三节(1/1)
原来,听到牧羊犬的狂吠声,秦姨拿着手电去查看。
当她顺着狗的叫声来到东侧院墙附近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接着在手电的光束中赫然出现一幅血淋淋的场面——家中那只波斯猫被斩首,鲜血流了一地。猫头撂在与猫身不远的地方。看样子是有人在墙外把猫斩首,然后抛到院子中来的。
有人杀了孟德宏老爷子心爱的波斯猫——并且是用极其残忍的手法。
受到惊吓的孟德宏再次入院。这一次他很有可能再也无法走出医院。医生说老人的病情非常危险,矽肺已经严重阻碍他的正常呼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输氧是万万不能停的。
孟德宏住的还是上次住过的高级病房——一栋别墅样子的二层小楼。病房位于二楼,里间是病房,外间是客厅。孟鑫兄弟们焦急地等候在外屋。一会儿医生推门出来。
“情况非常糟糕,”医生说,“病人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情绪稳定的话,度过危险期,也许会转危为安。还有,谁叫孟鑫,病人让他去请律师。”
罗律师赶来直接进了里间,其余人都在外屋焦急地等候。可以想象,老爷子一定是与罗律师谈遗嘱的事。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罗律师还没从里间出来,这让大家不免生出许多猜测——谁是遗嘱最大的受益者?
孟鑫表情凝重地坐在沙发上,和他紧挨着的是叔叔孟德伟。孟德伟的表情很复杂,他一会儿看看里间的房门,一会儿斜眯着眼睛偷看孟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二孟森和他妻子万景红倚在窗前似乎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偶尔小声嘀咕几句。
老三孟淼拿着一份报表看着,表面的宁静无法掩饰内心的忐忑——老半天一张报表颠来倒去总是看不完。
一向放荡不羁的孟焱,对这种场合很不适应,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上的游戏。手机的嘟嘟声引来大家不满的目光,他索性走出房间。
傻子孟垚被孟焱手中那个能发出嘟嘟响声的东西吸引住,也跟着孟焱走出房间······
里间的房门打开,罗律师走出让大家进去,说是老爷子有话要说。
孟德宏脸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已是病入膏肓。不过眼神还是与平日无二,目光炯炯地看着孟鑫他们。这也许预示着他不久就会康复吧。
“你们都来了。”孟德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老四呢?”孟焱应了一声。“还有······”隔着氧气面罩,他的话含糊不清,索性拿掉面罩。
聂黄菊心领神会,急忙把走廊上的孟垚拉回里间。
见此景孟德宏痛苦地闭上双眼,喘过一阵气后才开口说话。
“你们都在,我有几句话要说。我一病不起,公司里的事可能无暇顾及。我生病期间公司里的一切事物,有老大负责。”
孟德宏话中说自己“可能无暇顾及”,也许他对自己的病情还不了解,也许他相信自己不久就会康复。
“老大啊,”他继续说,“你是老大,遇事多与兄弟们商量,不能独断专行。孟家的兴旺就拜托你了。”
听到“拜托”二字,孟鑫泪流满面,用力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您只管安心养病······不会有事的······不久就会出院。”
孟德宏把脸转向孟森。“老二呢,你协助你哥哥,要心无旁骛,心有杂念只能让孟家衰败的早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森心里一惊:不是说让我当董事长助理,现在又让我协助大哥,那不是给他当助理吗?这种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见孟森思绪混乱,不应答老爷子的问话,万景红替丈夫说道:“您放心,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大哥。”她用“我们”二字极具艺术性,似乎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孟德宏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孟淼。“财务是企业的基础,也是血液,一定要慎之又慎。一个人血液流尽将是生命的终结,企业也是如此。切记防微杜渐!”
孟淼的表现出乎人们的意料。她用非常冷静的语气说道:“我会像保护自己的血液一样管好公司的财务。”
三人的回答让孟德宏很满意,他用力地点着头说:“你们应该知道一根筷子容易折,十根筷子折不易的道理?这就是人心齐泰山移······”接着他开始谈论团结的重要性。
正在一旁听得认真的孟焱突然毫无顾忌地大声嚷道:“唉唉,怎么不说我呢?怎么没有我的份?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聂黄菊也趁火打劫。“孩子他爸,还有你家老五呢?怎么不说孟垚干什么······”她的嗓门很大,像是在舞厅里,不如此唯恐别人听不见。她的这种说法令孟德宏极为反感——两口子之间才会用这种口气。
孟德宏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最终流露出无奈的表情——他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你叔来了没有?”他问孟鑫。
还在外屋的孟德伟听见哥哥叫自己,急忙进来。看见一家人到齐,孟德宏稳了稳情绪。
“好,都来了。家里的事我已想好,”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都是一家人,有几件事我要说清楚。如果我再也走不出医院,遗产的事我已委托罗律师处理。至于遗嘱的内容,我暂时还不能说,”
说到此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我只能透露一点,遗产孟家的每个成员都会得到一份。当然了,我尽可能做得公平。可是这很难——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绝对的公平很难做到。我只能做到问心无愧。”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孟德宏再次伸出三根手指在眼前摇了摇。“一家人只要和睦相处一段时间,不相互猜疑,不勾心斗角,不······”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说出更加严厉的话。“你们都会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这些钱足够你们一辈子享用,否则······”很明显,他故意没把话说完。
“爸爸,”孟鑫略带哀伤地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和睦相处。您不要说令人伤感的话。您会没事的。”
孟德宏看了一眼老大,又把目光投向众人。
“以备不测,我已把身后事作了安排。即便我不在了,你们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在我的掌控中。所以你们要小心做人,不能越雷池半步。”
听到这话,老四孟焱不禁小声嘟囔一句:“要是你死了,还能掌控我们?”
孟德宏并没动怒,微笑着指了指天。“你相信有神灵吗?”不等孟焱回答,他又说,“你不信我信。如果我死了,我会在冥冥之中瞪着眼睛看着你,只要你敢做出一点忤逆的事,就会受到惩罚。”
老爷子孟德宏的话让孟焱后背生出一股凉气。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能做到。”孟德宏环视自己的儿子们,最后把眼光停留在弟弟孟德伟的脸上。“你是他们的亲叔,要是我走了,你就是家中唯一的长辈。以前无论结有什么恩怨,到此都一笔勾销。你不但要约束自己的言行,不能再给孟家带来灾难,还要管好他们。”之后他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旧事重提会伤兄弟之间的感情。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假如不节外生枝,遗产也有你一份。”
这大大出乎孟德伟的意料,他满脸通红,突然给孟德宏跪下。
“哥哥,我受之有愧呀。”他发出一声哀鸣。
孟鑫兄弟们诧异地看着叔叔,搞不清楚叔叔为什么给爸爸行如此大礼。
而孟德宏对此并不感到吃惊,扬扬眉毛。“不要这样。你要切记,孟鑫兄弟几个血管里流的都是孟家的血,你万万不能厚此薄彼。不然的话,我在冥冥之中的这双眼睛同样会看到。”
孟德伟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接下来孟德宏又说秦姨和私生子孟垚都会得到价值不菲的遗产。不过不能马上兑现,必须等待一段时间。
安排好这一系列的事,孟德宏如释重负,瘫软在病床上。
到了下午,孟德宏的病情渐渐好转,饮食起居与平时无异。见状一家人紧绷的神经才缓解下来。
孟鑫兄弟们再次商量陪护的问题。身为老大的孟鑫理所应当是首轮陪护——每人一周,从大到小。至于饮食,还是由秦姨负责。
随后三天,孟德宏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精神也变得欢愉许多。可是有一个问题还是无法解决:不能片刻离开氧气。
拿医生的话来说,这种病复发的几率很大,一旦拿开氧气,哪怕只有一两分钟,都会有生命之虞。因此有必要留院巩固一两个月,待到病情稳定后在出院。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孟家人做好了长期住院的准备。
孟家人的欢喜只在表面,内心的想法各不相同。不为别的,只为老爷子迟迟不愿公布遗嘱内容,使得一家人不由陷入猜测和狐疑中,琢磨不透老爷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从老爷子的话语中,似乎已经给身后事做了周密详尽的安排,说话时还两次伸出三根手指,明显是有所暗示。可是到底是什么意味,无人能参悟。
有一点孟家人心里是清楚的,在孟鑫兄妹几个还小的时候,孟德宏总爱玩一种猜谜游戏——把玩具藏在某个角落,并留下线索让孟鑫几个去找,谁找到玩具就归谁。如此说来,孟德宏伸出三根手指很有可能是暗示遗嘱藏匿的地方。
病情略有好转的孟德宏,在见到家人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解释在病危期间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例如相信神灵、家人都不可做忤逆的事,否则会遭到惩罚等等。
孟家人的疑问是有道理的,因为孟德宏老爷子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这与他一贯的思想相互矛盾。也许是为了让家人能和睦相处才说出这番让家人忌讳的话。如果是这样,这耸人听闻的话就是无中生有,无稽之谈,是不需要放在心上的。
然而,孟德伟与众人的想法恰恰相反。他不这样认为,知道哥哥的这番话是有针对性的,不是病重时思绪混乱说的妄语。他从小与哥哥一起长大,深知哥哥勤奋好学聪慧过人,遇事斟酌再三才会做出决定。这一点他无法与哥哥比拟,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一生一事未成。
不过,即便他能参透哥哥孟德宏对身后事已经做了妥善安排,他也无所顾忌,因为人一旦死去,只能受人摆布,怎么还能摆布活人呢?
至于孟德宏说的“旧事重提是会伤兄弟之间的感情的”,这话究竟是指什么,孟德伟心知肚明,可不能对任何人讲。他准备让这个秘密烂在肚里,直到升天与哥哥见面。
陪护是一种辛劳的工作,晚上就睡在外间的沙发上,还不能睡的太沉,里间的老爷子一有动静,需要随时查看。
老大孟鑫白天工作一天,晚上还要陪护老爷子,几天下来就有点力不从心——头晕目眩,神情恍惚。到了第五天晚上,他确实扛不住,加上晚上要陪一位客人吃饭,就打电话给弟弟孟森,想让他替自己一晚。
事不凑巧,晚上孟森已经约了人,说是十点钟以后才能来。不过孟森提出一个折中方案:让送晚饭的秦姨晚走一会儿,然后请妹夫乌海涛顶替一两个小时,他忙完后马上赶来。
晚上十点多孟森来到医院接替乌海涛。乌海涛走后孟森到里屋看了看老爷子,见孟德宏戴着氧气面罩,睡得正香。他没有惊动老爷子,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子夜时分护士过来查房,见一切正常,叮嘱孟森如果出现异常情况,就按床头的呼唤器,医生会马上赶来。孟森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和衣躺在外间的沙发上。然而木质沙发硌的他难受,辗转反侧许久还是无法入睡。他索性坐在沙发上,拿出随身带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凌晨快五点时他实在坚持不下去,看看窗外已经微明,知道六点钟秦姨就会来送饭,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空当没人陪护,不会发生意外。
他下楼来到一楼的值班室,告诉护士自己困得不行,一个小时后家人会来送饭,嘱托说在这段时间要多加关注老爷子的情况。
护士眯着一双睡眼迷离的眼睛看着孟森,然后不放心似的上楼查看。见孟德宏像睡得正香,氧气罩稳稳地套在脸上,呼吸平稳,一切正常。
护士走出病房,刚把门关上,里屋传来“啪”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护士不放心,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听到异常的响声,这才下楼。
几分钟以后护士回到值班室,见孟森还站在原地,知道是等她回话。她对孟森点了点头。孟森致谢后离开。
护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好是五点整。她伸了一个懒腰,心安理得地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六点刚到,秦姨准时来送饭。当她看到护士趴在桌子上睡觉,轻轻地咳嗽一声。护士被惊醒,对她抱歉似的一笑。护士知道不敢再睡了,打起精神目送她上楼。
几分钟以后,护士听见咣当一声响,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紧接着,楼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姨满脸惊恐地出现在楼梯口,一只手按住胸口,一只手惊慌失措地向护士挥着。
病人出现了异常情况,护士急忙按响呼叫医生的按钮,然后到隔壁的输氧室查看输氧情况。看到输氧系统一切正常,才慌忙向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