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在怕我（1/1）
孤山一夜之间变得寂寥，山上毫无生机，枯木纵横交错间显出人影，那人负长剑，浮尘脸上苍白似是带着几分病气，一意往山上去。
湖中怨气纵生，怨灵围在湖中难于散去，浮尘手掌抚剑峰，温热的血液顺着掌心涌出，怨灵循着血迹一窝蜂的进入少年的身体，他脸上的病气慢慢褪去几分。
浮尘少了两缕元神，一开始还可以靠草药滋补元神，如今只能靠着这些怨灵来滋补所缺失的两缕元神。
浮尘蹙眉忍着痛，直到掌中血凝固住，浮尘才停止动作，熟悉的怨气在体内翻滚涌动。
突然，一阵熟悉的梅香将他包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浮尘对上那双在梦里见过很多次的眼睛，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梦中柳岁安总是笑脸迎人，此刻他露出难得的严肃，他冷着脸一言不发。
没想到柳岁安竟然还在这！
浮尘起手念诀，玄黄符篆在一瞬迸发出去，柳岁安反应极快，一个侧身就躲过了。
两人大打出手，神仙打架殃及池鱼，湖中的怨灵有不少被两人直接超度了。
柳岁安的剑锋芒逼人，一套剑法早已出神入化，柳岁安祭出剑意向浮尘袭去。
眼前事物恍如隔世，前世也是这般斗法，但这次浮尘没有接住他的招式，剑意划开他的面具在触到他的一瞬化为细雨，在太阳的照射下映出彩色。
等雨雾散了些，细雨打在他的脸上，他靠在枯木仰头对上柳岁安的注视。
面具下是双好看的蓝眼睛，如同湖水深邃，似要把人吸附进去。
他低头靠近他，凌厉的眼神对上浮尘的眼眸，他比起年少时少了些傲气，多了几分冷厉。
稚气的脸庞也变得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一旁的光亮打在他俊俏的脸上，格外的吸睛。
他挑眉问道：“你就是天机阁的。”
见浮尘不说话，他又道：“听闻天机阁的人视钱如命，你怎么舍得放下那两个小子就跑，你是怕我？”
浮尘虽然重活一世，但是面容和前世有着七八分相像。
浮尘不禁心虚，内里调息怨气被打乱，他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血：“……”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与鬓边的红绳相应。柳岁安蹙眉，便给浮尘输送灵力，浮尘体内涌动的怨气被柳岁安平息。
少年身子单薄，他擦去唇边血迹笑道：“谁人不怕天下第一剑柳岁安啊？”浮尘耸了耸肩，“何况还是我这种。”
指的是吸收怨灵一事，修炼邪术乃是大忌，柳岁安骨子里根红苗正，怎么能忍受此事？
柳岁安回道：“修行邪术大有人在，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逍遥门自然网开一面。”
“那你知道是我，为何还出手。”
“习惯了。”浮尘偏头不去看他。
柳岁安看着面前少年，眼里带着几分心疼说道：“跟我回去吧，浮尘。”
剧烈的心跳声再次袭来，浮尘脑袋嗡嗡响，他不自觉的咽口水。
而后，浮尘扯着嘴角说道：“柳道长在说些什么啊？在下确实是浮尘，但应该不是你嘴里的那个浮尘，我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去逍遥门？”
柳岁安愣了一会神情低落，他自顾自的喃喃道：“认错了吗......”
趁他愣神之际，浮尘散出药粉迷了他的眼。
等到柳岁安看清眼前时，浮尘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
山下霍城，浮尘还是心有余悸，那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柳岁安一下就认出他。
“站住。”一人拦住他的去路，“别以为你不戴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没想到你面具下竟是个小白脸，怪不得戴那么丑的面具。”
是方青。
“......”浮尘沉默了一会，这是要堵死他啊，但是让这个毛头小子还是嫩了点，“小屁孩，你最好还是让开比较好。”
“叫谁小屁孩呢？”方青怒道。
“诶——”
等到柳岁安下山时，就看到长街上被人围观的方青。
柳岁安不禁捏了捏眉心。
方青上身赤裸被五花大绑，吊在一家店铺上，十分惹眼。
收拾完方青的浮尘一身轻松，背着长剑肆意地走在田间小路，阳光透过树荫倾洒在浮尘身上，他摸了摸身上的钱袋，鼓鼓囊囊的，又摸了摸。
“......”
天机阁的令牌不见了，大概率是交手时被柳岁安摸走了......
而且没有令牌是不能进入楼内的，而且也不能接委托令......
是夜，浮尘原路折返，在一座破庙瞧见在火堆旁打坐的柳岁安。
一路上是有客栈的，柳岁安选这么个显眼的破庙就是在等他，浮尘倒也不躲着了。
浮尘开门见山道：“把令牌还给我。”
“你来得挺快的。”柳岁安倒是有几分诧异。
“是啊，没想到人人赞誉的正人君子竟然会顺手牵羊。”
柳岁安只是勾唇轻笑。
“谁不知道天下第一剑柳岁安临危受命下山去找能够封印凶神饕餮的钥匙呢？这离清风门最近，而且你专门在这破庙里，不就是为了等我吗？”
“那确实是在等你。”柳岁安眉眼弯弯道。
浮尘也不跟他客气，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把令牌给我。”
“听闻天机阁向来拿钱办事，那我想请你助我拿到钥匙。”
“你都天下第一了，还需要人帮你吗？”
“自然是需要的，毕竟寡不敌众啊，就像现在。”柳岁安抬眸对上浮尘，他又瞥了眼门口那只青蛙腿，那青蛙腿便缩了进去。
就那一下，周围一阵悉悉索索。
“你带的还蛮多的。”
“没什么，就一点，怕你跑了。”浮尘尴尬笑道，“先把令牌给我。”
“给了你可就跑了。”
浮尘见柳岁安不罢休的模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十两一日。”
果然记忆是会把人不断美化的，十几年不见还是跟以前一样烦，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成交。”柳岁安把浮尘的思绪拉回，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他面前。
“逍遥门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那我的令牌？”浮尘向他伸手道。
柳岁安往他手里塞东西，说道：“等你帮我找完钥匙。”
浮尘展开手心，手里是十两银钱，气急败坏道：“柳、岁、安！”
柳岁安早已经出了破庙：“欸——我现在是你的雇主，客气点。”
“哇！你这个黑心修士，你还敢来！！！”方青指着他颤抖说道，方青又怕又气。
浮尘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浮尘狠道：“小屁孩，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不然这次可是连裤子都没有了，我现在是你师父重金请回来的，你要是气到我，我一病不起，你师父的钱可就打水漂了。”
方青闻言勒紧裤腰带，无助的看向一旁淡定自若的自家师父，柳岁安只是点了点头。
“......”
方青瞬间觉得天好像塌下来了，自家师父怎么不帮自家徒弟啊？还要花钱请这黑心修士？
浮尘见状勾唇轻笑，自顾自地走向床榻，纱幔随之落下来：“困了。”
？？？
“你睡这？那我睡哪？”方青不解问道。
“随便。”浮尘说道。
？
入夜，呼噜声响，浮尘在榻上假寐，他睁眼起身。
十两一日，算起来确实不亏，但是.......还是离柳岁安远一点才是上上之策，他日要是让他认出来才是大麻烦。
浮尘在方青身上还有他的包袱上翻了遍，无果。
难不成在柳岁安身上？
浮尘轻身越过在地上的呼呼大睡的方青，一跃至房顶，翻了好几片瓦，才找到柳岁安的厢房。
浮尘在厢房内一阵捣鼓一无所获，那就只剩下……
他来到柳岁安的榻前，柳岁安睡姿端正，眉目如画，比醒着的时候更招人待见。
他伸手还未触及他的衣物，突然失去重心，他被柳岁安一把拉上榻，浮尘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一股清冽的梅香灌入浮尘的鼻腔，像冬日凌霜中盛开的梅花。
浮尘：“诶——”
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浮尘想要起身，柳岁安手上的力道极重，根本挣不出。
柳岁安仍是闭眼，他只是偏头在浮尘耳边呢喃，声音散漫：“白天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比常人冷上几分，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柳岁安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脖颈处，痒痒的，浮尘的耳朵哪里受得住这般，酥麻的感觉游走全身，浮尘身上多了几分燥热。
浮尘只好尴尬笑笑：“柳道长，还没睡呢。”
“没呢。”
“没睡，那我先回去了。”没想到手上的力道松了。
浮尘打算起身，没想到柳岁安根本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一条绳子结结实实的捆住他。
“……”
“不必折腾了，睡吧。”柳岁安轻声道。
柳岁安另一手拦腰抱住他，轻柔的将他的头贴向自己，少年身子单薄，抱起来也没有什么重量。
和柳岁安比起来，浮尘可瘦弱得多了。
浮尘附耳贴向他胸膛，厢房中落针可闻，心跳声震耳发聩，不止是他的。
翌日，映入眼帘的便是柳岁安的脸庞，手脚并用抱着柳岁安，捆住手脚的绳子早已不见，他整个人躺在柳岁安身上。
“……”
浮尘睡觉向来喜欢耍流氓，总要抱着点什么东西。
浮尘试图用双手在柳岁安身侧支起，便听柳岁安问道：“醒了？”
柳岁安抬眸就瞧见了准备跑的某人，浮尘的墨发倾泻下来，像一层帘隔绝了外面。
两人只能捕捉眼前对方的视线，无其他动作，两人都滞住，恍如隔世。
柳岁安的眼仁漆黑，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浮尘，浮尘的眼神扑朔躲闪，绯红从脖颈处染上脸上，浮尘只觉得脸上燥热。
浮尘为了打破这局面，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早上好啊。”
柳岁安只是勾唇轻笑也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僵滞住，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这僵局。
“师父！师父！那黑心修士又跑了！”方青在外面敲门囔囔道。
此刻，“黑心修士”正在榻上懊恼昨夜找不到令牌还折了自己这件事，要是让那小屁孩见到这画面......
让浮尘十几年，啊不，三十几年的老脸往哪搁。
“哇，你是不是干什么亏心事了？”客栈下，三人围坐一桌，方青对浮尘说道。
浮尘脖颈上的红上得快，退得慢。
正在喝水的浮尘像被人戳中脊梁骨呛了口口水，咳了好几声，咳得整张脸通红。
不知道是不是浮尘的错觉，好像刚刚柳岁安嘴角似乎闪过一抹笑意。
等到浮尘缓过来时，一个大白馒头塞住方青的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是热的。”
方青瞧了眼外面，已经快入秋了，空气中带着丝微凉。
浮尘又瞪着柳岁安寻找刚刚的错觉，盯了好一会柳岁安跟寻常一般无二，浮尘便继续埋头苦吃。
浮尘躲了柳岁安十几年，一半原因就在这，他根本顶挡不住柳岁安直勾勾的眼神，柳岁安总是能不经意的在他心中翻起涟漪。
以前他就知道抵挡不住柳岁安，如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