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是相思心头痣（1/1）

真心痴，泪眼湿

茫茫思念谁人知？

冰三尺，岁至十，

最是相思心头痣。

随着灵不忆一声响天动地的哭声，盛思顾的手从灵不忆的手中滑落。

此时天空中开始下雪，雪花纷纷扬扬，像是在唱一首挽歌。不一阵的工夫，天地间就变得白茫茫一片。

马车驶进归来城，城里的老百姓在街道旁站成了一排，每家每户都有人站出来，他们默默地垂泪。盛家军是他们心里的大英雄，而那个日日夜夜守护归来城的大公子，那个多次救归来城百姓于危难之中的大公子，是他们内心神一般的存在。

盛荣将军府，盛荣老将军和夫人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口，他们看到盛亦风从马上跳下来，然后径直跪到了地上，盛亦风的声音中带着哽咽：“爹，大哥他……”盛亦风说不下去了，他把脸直接别到了一旁。

盛荣老将军叫了声“顾儿”然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盛荣将军府上一团忙乱。

王上玄澈给盛荣大将军安排了太医，并且自己亲自参加盛思顾的葬礼。

葬礼上，灵不忆一身白色孝服，她看了一眼大厅中的棺木，然后径直走到盛荣老将军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盛荣老将军抬起头，他的眼里满是悲伤。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盛老将军，请允许我以大公子未亡人的身份送他最后一程。”

盛老将军饱经风霜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撼。

盛老将军声音哽咽，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可！”这时候一个干脆的声音传来。

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白衣的玄澈走进了大厅。

“叩见王上”包括盛老将军在内的所有人赶紧行礼。

除了灵不忆，她对玄澈的到来无动于衷。脸上冰冷的不带一丝的感情。

玄澈伸出手想扶起灵不忆，可是灵不忆坚定地跪在那里，没有半点想要起来的意思。

嫉妒混杂着心疼，玄澈此刻的内心非常复杂。他气她一直跪在那里，他更气她坚持别的男人未亡人的身份。

见灵不忆不动，他不再弯着腰，玄澈直了直身子，仿佛命令般“这未亡人的身份你担不得。”

“出征前，我们已经约定好嫁娶，怎么就担不得？”灵不忆冷冷地笑。

“你！”玄澈气地无言以对，他无可奈何。

在灵不忆的坚持下，最后她以盛思顾未亡人的身份送盛思顾下葬。

等到人群都散去，灵不忆依然跪在盛思顾的坟前，小黑从灵不忆的衣袖里钻出来，它跳到灵不忆的肩膀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灵不忆的肩膀上。

灵不忆回头看看小黑，她把它捧在手里，“你说他死了后会回地狱吗？”

按正常的话，魔族人死后是会回到地狱的，像盛思顾这种在地狱中地位极高的魔族，按理说他死后会带着肉身重返地狱。可是灵不忆看到的是，盛思顾像一个凡人一样死去了，虽然他在盛家本来就是一个凡人。

灵不忆不知道的是，前身为魔族阎罗王的盛思顾，他之所以没有在死后带着肉身重返地狱，是因为他把身上的血换给了灵漫，也就是现在的灵不忆。

可是小黑是清楚这点的，它努力地想张口告诉灵不忆这件事，可是不管它怎么努力，它的嘴就像被施了法，讲不出任何关于换血的话来。

小黑只有先点头，然后呜呀一声，再拼命地摇摇头。

灵不忆只是求个自欺欺人。因为她在盛思顾断气的第一时间曾到地狱门前想看到盛思顾，可是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只是黑茫茫的一片。

灵不忆看着小黑，她们俩同时落下泪来。

此刻的盛思顾自从在人间去世的那一刻起，他的灵魂就是飘荡的。因为给灵漫换血，他没有了自己的血液，所以他的灵魂连魔族人也看不到。

他看着灵不忆落泪，看着小黑难受，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仅什么也做不了，由于失去了血液，马上他连灵魂也掌控不了了，他必须要有一个栖息体，眼下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他的坟墓旁有一棵大树，于是，大树承载了盛思顾的灵魂。

此后的每一年，灵不忆会经常来盛思顾的坟墓旁，她给他讲盛荣府的变化，她给他讲盛荣老将军又打了胜仗，她给他讲他的弟弟盛亦风自他去世后经常会看着月亮发呆，然后等一壶酒下肚，他醉倒后嘴里会一遍遍喃呢着“大哥！大哥！”

她也经常会跑去人间通往地狱的那个地狱门前，她想在那里寻到他的影子，可是一年又一年，她没有看到一点希望。

盛思顾，不，现在应该叫星沐寒了，他不再是人间的盛思顾了。

星沐寒的灵魂依然靠着大树寄存，他听着灵不忆讲着一切，有的时候他会沉默，有的时候他也会低低浅笑。

这一天，灵不忆提了一壶酒来。

她拿出两个酒杯，然后把酒杯倒满，她仰起头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另一杯倒在了地上。

“那个人答应我的十年快到了，我要去看他兑现诺言了。”风吹起灵不忆的发端，她在风里笑得那样的孤独。

十年，她等到了玄澈创一个四海生平的盛世，外族被收复，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是人间举世无双的王。

他说过，十年之后，他会还她一条命。

长欢殿里，玄澈像往常一样，忙完了一天的政事，他又拿起笔在作画。这些年，十年如一日，天天如此。他的笔下依然是那个灵动明媚的少女。

玄澈执笔的手突然停在了那里，然后他好听的声音穿过空气依然温润，“你来了。”玄澈没有抬头，可是他已经感受到了灵不忆的到来。

灵不忆从柱子后面现身，她着一身黑衣，她的声音冰冷但是她要杀他的决心却不坚定，“你的承诺可还作数？”

玄澈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然后坚定地说：“作数！”

“十天后，城外桃花林中，我必兑现承诺。”玄澈淡淡地说，他此刻没有伤感，唯有遗憾。

他决心赴死，可是他绝对不能死在宫中，他怕如若那样，他的死会给灵不忆带来杀身之祸。

“好，十天后，桃花林，勿失言！”说完这些灵不忆又消失在了大殿中。

灵不忆离开后，玄澈盯着眼前画纸上的少女，久久凝视着。他看到她瘦了，也憔悴了，她的眼中看不到曾经那种欢快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他的心狠狠地疼。

玄澈想的太出神，出神到落辰什么时候走进来他都不知道。

“王上，你真的决定了么？”这么多年来，落辰是玄澈的心腹，却更像玄澈的手足。

落辰有的时候觉得玄澈痴心的有点可怜，他认为站在玄澈的角度上，他一直是个顶好的王，他没有任何过错。

人魔大战中，本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落辰想，作为一个王，他爱民如子，拼命去打造一个太平盛世，他何错之有？

“那是我欠她的”玄澈说的很坚定。

落辰不再多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灵漫在玄澈心目中的重要，他也清楚了玄澈抵命的决心。

玄澈早已为这天下物色好了最佳的王，那是万府的小侯爷万星程，他出身尊贵，自小足智多谋，智勇双全，玄澈把天下交给他，再放心不过。

自此，玄澈再无牵挂。

玄澈看着殿外的天空，浩瀚地像海，碧蓝的没有一丝云彩。他内心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十天后，城外桃花林中，桃花随风瓣瓣飘起，然后落入溪水中，随着水流流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玄澈如约来到了这里。

这是他和灵漫相遇的地方，在这里结束这一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