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别酒（1/1）
后来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亓栩无非就是时不时去后山走一走，看一看，在书房待着，捯饬他那些药书和药材。
林木则是日日喝酒吃肉，回来早些时候便在院子里来回窜，因着亓栩和容悯都嫌他吵，这可把他这个话唠憋坏了，只好逮着园中的鸡说话，那几日园中的鸡见着他都要绕路。
至于容悯除了卧病在榻以外就是喝茶下棋，也不知道那棋盘有什么好下的，整日看整日看，无聊至极。
让三人都舒畅的时间应当是傍晚，余晖照得人都暖洋洋的，给万物蒙上层金纱，像是无声的庇佑。
林木躺在树上，树下是亓栩和容悯对弈，夕阳黄澄橙的，慢慢变成粉红，再变成昏黄，幽蓝。
四下寂静，只有落子声，林木的饮酒声，远处袅袅炊烟飘上天，晃呀晃，被风吹散，不知归处。
那日又近午时，林木出了屋子，看到亓栩仍旧在煎药，容悯又在下棋，突然觉着日子好像过了许久，顿了顿，身子一动，便醒过来，笑着道：“仙人们，今儿天不错，我去买两盅酒，咱们喝一喝可好？”
容悯看了他一眼，道：“你个树妖，怎得这般嗜酒？”
林木笑着道：“好喝啊，你看，喝了以后醉醺醺的，飘飘然，就觉着万物都在我之下，岂不快哉？”
亓栩走来，道：“你这是想当天帝啊？”
林木笑着摆手，连连道：“此话不能乱说，想想罢了，想想罢了，嘿嘿。”
随后道：“那便这般说定了，我去去就回啊。”说罢出了院子。
亓栩坐下，看了眼容悯，那人正在地盯着林木远去的身影，迟迟不肯移开目光，直到人影变小，不见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啜饮一口，道：“别看了，人都没了。”
容悯这才垂眸，没说话。
亓栩长叹口气道：“他要走了，你也该走了，这屋子到底是该清净了。”
容悯又落下一子，不知听没听见亓栩的话。
亓栩也不多言，只是陪着他下棋。
棋有什么好下的，只不过在天上的时候处理的事太多了，连下盘棋的空闲都没有，在这这么些时日，空闲的日子过分得多，那便下够棋，日后出去了，许久也摸不到了。
林木踩着光辉走近，三人从白日喝到夜晚，伴着鸡鸣狗吠，醉了的人分不清天地，只知道噼里啪啦地说：“亓栩啊，容悯啊，你们放心，待出了此处，我也不会忘了你们的……嗝……”
容悯安静得很，很久不说话。
亓栩先开口：“自然，日后有空也可多来我这坐坐。”
喝醉了的木头眼睛格外清亮，神志确实不清的，摇头晃脑道：“一定一定。”
离别夜，容悯也难得的醉了。
次日容悯睁开眼睛，整理衣装，推开门，这才注意到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了，下雨了，木头会不会待雨停了再走？他记得前几天下了大雨，木头不甚高兴，人都蔫了。
事实上，林木依旧是笑着的，拿起亓栩递给他的伞，笑着道别，笑着转身，步履依旧是那样的轻快，踩着的每一步都像是奔往自由。
那一日，红衣墨发的少年郎手执白伞远去，只要回头便可见到身后有一束目光紧紧跟随，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就像每一次他走出院门一样，但容悯知道，这次他等不到林木了。
亓栩看了眼容悯，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说些什么？容悯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做了，犯的错，亓栩也得背上一份罪名，或许当初就不该救下林木。
少了个人，这屋子没了人气，容悯也待不下去，随处看一眼都是那林木的影子，处处是，简直无孔不入，如影随形，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心就像是被人拿针尖一下一下地刺，真是折磨人。
于是隔日容悯便走了，去天上复命去了，未曾道别。
林木走了很远的路，卷着风沙过了醒阳关，到了醒阳城外，城外站着守城的士兵，个个披盔戴甲，手执长枪，看着很是威风，林木看了会，决计日后也可混一混军营。
一进城便是长街，人流拥挤，小贩叫嚷声，孩童玩闹声，往来交谈声，一片安乐。
林木随便地坐在一家开敞的茶摊前，要了盅茶，跟招呼的小老板打听道：“你们这城内哪儿最好玩？”
“哎哟，你这话可就问对人了，您看啊，沿着这条街走，第二个巷口进去后再直走，过了康悦楼就是五字阁，这醒阳城五字阁内的酒那是出了名的好，往来的商客甭管谈生意还是交朋友都得去无字阁聚上一聚。再者旁边便是香雨坊，再去寻个风花雪月……嘿嘿，客官懂的……”
林木挑挑眉，笑得有些轻佻，“自然，多谢了。”说罢便丢下亓栩临走前给他的碎银子，接回几个铜板，喝酒去了。
至于风花雪月，到时再去寻吧。
顺着那人所指，站在五字阁的前面，隔着十几步远都能听到里面人豪爽的交谈和劝酒，“啧”，林木心里有点兴奋，这么些天赶路吃的黄沙，喝的大风，眼下能闻着酒肉香早已按耐不住了，阔步进去，找了个地坐，冲小二要了招牌酒菜，倒了杯茶垫垫肚子。
看着眼前晃荡的茶水，忽然想起容悯，也不知那人是不是还整日喝茶下棋，没了他这么个烦人精，日子多少得是无聊的吧。
身后的人大喝一声把他拉回来。
“当真？”
“自然，前些日子老梁家的小孩，刚满月就丢了，从街头哭到街尾，一家一家问，这么些天都没找着。”
“是了是了，这些天丢了好几个娃娃，弄得人心惶惶的。”
“对了，老陈，你家媳妇是不是快生了？”
被叫做老陈的人两颊红彤彤的，带着当地人的憨厚，皮肤是晒得健康的黑红，笑着道：“嘿嘿，可不嘛！待过些日子请你们吃酒。”
“哈哈，一定一定。”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