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魔（二）（1/1）
李承愿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簪子上秦云卿的气息不算很强，阵法已经要撑不住了。
但他仍咬着牙，再次激发了阵法的威力。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抓上了秦云卿的脚踝，他的脸被野兽撕咬的毁去了半边，另外一只眼珠突出，声音里满是怨恨：“伪善！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受人供奉！都是为了收集信仰之力！”
“你根本就不配！”
“你才不会在乎百姓死活！你只是想修炼！”
“施粥救人！都是为了你自己！”
“真让人恶心！”
一个个百姓化作恶鬼，顺着圆台往上爬，枯瘦的手扯住秦云卿纯白的衣角，似要将她分食殆尽。
秦云卿手上青筋暴起，狠戾暴怒的情绪在她体内肆虐。
全杀了就好了。
秦云卿已经快要魔化，她眼中仍有一丝清明，在对抗着心魔。
现实中。
秦云卿身体里开始散发出阵阵魔气，双手猛的揪住被单，眼看就要魔化。
然而下一秒，环绕在她周身的信仰之力像是锁定了目标，只凭本能去灭杀魔气，向秦云卿体内狂涌而去。
这股力量的涌入同时惊动了两个人。
被束缚在高台上的秦云卿身上散发出莹莹灵光，魔气极快的消减下去，理智也逐渐回笼。
李承愿彻底是支撑不住，瘫倒在了阵法之中，不过幻境并没有消散，因为他已经成功引出了秦云卿的心魔。
想要解除幻境，还得经历最后一道关卡，问心。
“我恶心？”
一句不轻不重的质问，让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
秦云卿抬起头来，眼神清明，她调动起体内的灵力，手腕轻轻一动，便扯断了束缚着她的铁链。
一股至纯灵气从体内扩散开来，将大部分恶鬼掀下圆台，仍有几个顽强的留在台上。
心魔不肯消散，又操控众鬼开始控诉起来。
“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自己才做那些事！”
“你根本就是伪善！利用凡人获取信……”
“吵死了。”秦云卿神色恹恹，一剑斩下了百姓模样的心魔头颅。
心魔像是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想再次声讨，秦云卿却面带不屑的踩住了一个恶鬼头颅。
“我可真是伪善，为了收集信徒，每日天光不亮就去施粥。”
“我恶心，为了收集信徒，不惜连战三十场，进入御兽营，在战场上护住他们全身而退。”
“我都是为了我自己。”
秦云卿越说，脚下越是用力，居高临下的看着心魔。
天色如血，却还存在着一抹洁白，裙袂随风摇曳。
像是真正的神灵俯视人间。
“但那又如何？”
“什么……”心魔化作的百姓被她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你去问问，每日接受施粥的百姓，会不会骂我伪善。”
“去问我从战场上救下的士兵，觉不觉得我恶心。”
秦云卿越说，面上讥讽越浓，她最后一用力，踩爆了心魔的脑子，霎时脑浆迸裂。
“只要我装了一辈子好人，那我就是好人。”
“你们谁，都没有资格指摘我。”
秦云卿裙摆无风自动，眼神坚定，向心魔下了最后通告。
“我本就绝境逢生，从千难万难中杀出一条血路。”
“妄图几句话就动摇的我的道心，简直可笑。”
语罢，秦云卿脚尖点地升到半空，身后浮现出一把把青剑虚影。
仿佛不是从地上升起，而是从天上降临。
“斩。”
恶鬼如梦初醒，惊叫着想要逃开，但圣洁的光点燃了整个空间。
撕裂了如血的世界。
……
李承愿发出一声惨叫，躺在地上抽搐不已，但没有人敢来看他，怕和那两个死去的下人下场一样。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
……
秦云卿蓦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周身阵阵信仰之力环绕。
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醒了？”月凌虚弱的看着她，看来因为信仰之力的缘故不太好受。
秦云卿没有时间回答他，只能先盘膝打坐，平静了心绪之后，立马吸收剩余的信仰之力。
月凌并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秦云卿。
一个时辰后。
房间里最后一丝信仰之力也被秦云卿吸收，她将气息内敛，缓缓睁开眼睛。
筑基中期了。
这时才长出一口气，发觉灵气上限和根骨都被加强了。
“你刚刚……被人诱发心魔了。”月凌神色复杂的看着秦云卿。
“嗯，估计是李承愿搞的鬼。”秦云卿神色平静，现在她已经筑基中期了，李承愿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月凌张了张嘴，轻轻拍了拍秦云卿的头，说道：“抱歉，因为平等契约的存在，我也被强行拉入了心魔里，那些……我全都看到了。”
秦云卿感受着头上温热的触感，又看看月凌，半晌都没说话，最后从头顶缓缓移开他的手，握在手中，问道：“然后呢？”
其实月凌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看到了秦云卿那么痛苦的过去，理所应当要和他说声对不起，还有……
“你已经，很棒了。”
无论是面对不公的态度，还是甚为坚定的道心。
都在震撼着月凌。
秦云卿不记得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多久以前了，除了去世的母亲，很少有人对她说过。
她看了看月凌的背后，又扯着嘴角笑了。
“所以，你是被我这边的动静强行唤醒的？”秦云卿引开了话题，放下了月凌的手。
月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秦云卿是怎么了，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嗯，刚刚已经出现生命危机了，我就被唤醒了。”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秦云卿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
月凌不知怎么，感觉心被扎了一下，他不明白秦云卿为什么突然冷淡，于是执着的捧着她的脸，语气严肃。
“看我。”
“怎么了……”
秦云卿挣扎无果，只能被迫与月凌对视。
“你在想什么？还是陷在心魔里出不来？”月凌面上毫无笑意，凝重的看着秦云卿。
秦云卿握住他的手，低垂下眼帘，说道：“没事，连续的幻境让我耗费太多心神了，有些累。”
“那就休息。”
月凌强行将秦云卿按在床上，毛茸茸尾巴盖上了秦云卿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修仙者耗费太多精力也是要睡觉的，今天就大发慈悲不和你抢床了。”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秦云卿是真的很累了，摸了摸毛茸茸的尾巴，就这么睡着了。
月凌一直没有化作狐狸，他躺在秦云卿身侧，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月光洒在凝脂般的皮肤上，衬得清冷如画的容颜多了些温柔。
她好像是做梦了，一滴眼泪随着睫毛轻颤，从眼角滑落。
随后很快，被月凌轻轻拂去，他的手一下下富有节奏的轻拍着秦云卿，她的呼吸很快再次平缓起来。
月凌难得安静，就这么陪了秦云卿一晚上。
次日清晨。
秦云卿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清晨醒来的时候，心情有些低落。
她一转头，就看见月凌躺在身侧，尾巴摇来摇去，像是在邀功，他笑道：“打算怎么结一下我哄你睡觉的工资？”
“你想怎么结？”秦云卿心中的郁结好似淡去一些，索性翻了个身，和月凌面对面躺着。
秦云卿自然的抬起头和月凌对视，两人气息交融，月凌却有些局促，轻咳一声：“咳，你自己想，总之我不能白打工。”
月凌白皙的脸上泛起薄红，耳朵一抖一抖，漂亮的狐狸眼紧张的乱瞟。
“好，那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还你。”
秦云卿起身整理衣物，看样子要出去了，月凌看着她精神了不少，才微微放心，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下次我回来的时候，能收到你的报酬。”
说完之后，就又变成了小狐狸，秦云卿张开了灵兽袋，眨巴眨巴眼看月凌。
“切。”月凌不情不愿的钻了进去。
秦云卿细心的将他放好，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脆弱和痛苦都被扫清。
心魔已破，她就绝不会沉溺旧事。
现在，要去会会罪魁祸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