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想哭就哭吧（1/1）

“第一个游戏！踩气球大战！在规定时间内能踩爆最多气球的获得10分奖励，第二名8分，第三名6分，第四名5分。哪个队伍想要先来？”

原本以为桃子一个小女孩会害怕，谁知道她看见气球比谁都兴奋，上半身直直往前探去，带着褚然先走到场地上。

“桃子想先玩？”褚然的右手就像是桃子的坐骑，坚实有力，左手更是细心地托在女孩的腰背，生怕她摔倒。

“嗯嗯嗯！”小桃子很肯定地点着头，眼神中的满是期待。

褚然带着桃子先上场，这小姑娘踩起气球来毫不脚软，一踩一个准，噼里啪啦的就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人来疯！绝对是人来疯！】

【没想到乖巧甜美的桃子妹妹也有这么干脆连利落的一面。】

【褚哥你要把我笑死，这么大个脚怎么还对不准气球呢？】

【关键他还挡桃子的路！笑不活啦！】

【桃姐：全都给我破！挡我者滚一边去！】

颜言帮安静捂着耳朵，满脸笑意地看着场上那两人追着气球跑。

【不要……不要……】

她突然听到宋时恐惧的呐喊，猛地扭头朝身侧那人看去。

这才没几分钟，宋时的面色惨白，眼底一片猩红，额间的汗珠豆大地往下滑，方才还吊儿郎当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这组站在最边上，场上的比赛热闹，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宋时的异样。颜言正慌乱地环视周边摄像的时候，恰好对上周聿白略带担忧的神情。

颜言眉头一蹙，总觉得这和方才的气球炸裂声有关。

“宋时！宋时！”颜言轻轻摇着男子的臂膀，企图将他从强装的镇定中唤醒。

无边的恐惧，混乱的战场，呛人的硝烟，耳边震到耳鸣的爆破，看不清前路的黑暗，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向宋时袭来。

就在他再一次陷入往常的恐慌时，一双温暖的手攥紧了他的胳膊，清冷的呼唤将他抽离开幻境。

宋时喘着粗气，深吸了好几口气，缓缓抬起头对上的正是颜言那双极美的眼睛，现实的声响才渐渐进入到他耳中，场上的游戏还在继续。

似乎是怕自己过多询问他的异样，颜言发现他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就回避着自己的视线。

颜言低头思忖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宋时……你能上三楼帮我拿件外套嘛？就在我们房间的沙发上，白色的。”

宋时有些疲惫地点点头，扶着楼梯脚步虚浮地往楼上走去。

颜言将视线从他背影转移到周聿白的脸上，动了动嘴巴，无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聿白双手插兜，一向温润的神情也变得严肃，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看来周聿白想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就是这件事了。

场上导演组已经统计完这一组的数据，略带夸张的口吻宣布道：“哇！我们的桃子小朋友和褚然一共剿灭了108个气球，真的是森林小屋的气球杀手呢！”

“那么还有没有别的小朋友已经准备好要来尝试的呢？”

其余几人都有些犹豫，气球爆破多多少少会让小孩子有些恐惧。

颜言蹲下身，对上安静的视线后，浅笑着问道：“安静，我们先来好不好？”

安静扭头看了眼原先宋时站的位置，颜言了然，继续说道：“宋时哥哥临时有些事情，颜言姐姐陪你先上场，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怎么样？”

懂事乖巧如安静，也不过多询问，乖乖的点了头，牵着颜言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最终以105个起球的细微差距在这场比赛中以第二名的成绩结束。

等气球大战的游戏都结束了，宋时才拿着那件白色外套缓缓走下来。

“找的久了些，抱歉。”听他的声音应该已经恢复过来了，颜言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事，我们踩了105个，是第二名哦~”

少女调皮求表扬的表情逗笑了宋时，心底的最后一丝害怕也被驱散开了。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了，一片极美的云霞在余光中染红了整片天空，落日将捉月山镀上一层黄金，温柔的晚风推不动天边的暮云。

宋时双手撑在顶层的玻璃围栏上，此处是远眺捉月山的最佳位置，只是这般美景也无法抚平他眉间的忧思。

周聿白站在一楼的厨房门口抬头向上望，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感慨道：“倒是难得脆弱。”

视线里在出现那道熟悉的倩影后，扬起的嘴角微微放缓，希望颜言真的能够解开你的心思吧。

一股霸道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周聿白嗅了嗅鼻子，迫不及待地朝褚大厨走去。

颜言朝身后的摄影师摆了摆手，一人登上了露台，依旧披着那件白色外套，散落的发丝随着微风肆意舞动，停在空中却有别样的美。

“聊一聊嘛？”

正是这样放松的姿态，反倒是让宋时渐渐有了倾诉地欲望。

宋时就这样弯着腰，手中的腥红忽明忽灭，高大的背影在此刻显得格外落寞，身后的一片晚霞似乎要将他吞噬。

然后颜言就听见他的声音，低哑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重：

“颜言，你闻过炮弹混合着血液的味道嘛？”

少年似将自己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极其残忍地虐待着自己也击退旁人。

“我闻过。”宋时扬起了头，逼着满腔的痛楚倒流回心底，好半晌，才带着哭腔和悔意斟字酌句地继续下去，“他们才18啊……”

颜言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但却幸运的降生在一个安逸的国度。但亲耳听到周围人诉说着那样的场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脏开始无法控制地紧缩。

无需宋时多言，他支离破碎的心声早就将故事描述地差不多，那些无法言语的伤痛就当她没有勇气听下去吧。

颜言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控制住声带地颤栗，柔声说道：

“宋时……我没想让你忘记，你不必刻意忘怀。我都不敢想象你的痛苦，又哪里有资格让你彻底遗忘呢？”

与周聿白截然不同的说辞倒是让宋时一愣，从治疗到现在，周围人一直觉得只有忘记那段战友身死的经历才能让他走出来，但是……那可是并肩作战过的人啊，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就将他人遗忘呢？！

宋时一直很抗拒治疗，这一次答应录制综艺也只当是散心，没想过会有别的改变。

从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辈子他都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救。

大家都不理解，宋时也不愿多说，没想到却听到颜言的理解。

搭在栏杆上的手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眼中的抗拒难得的有些松动。

颜言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温柔又不失力量，特有的尾音就像是每个人记忆深处最亲昵的人临睡前对你的喃喃细语。

“一身男儿血，满腔报国志。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悲痛就是复杂的，是多面的情绪，你可以笑着哭，但也别忘了哭后一定要在笑起来。能慢慢控制这种悲痛融入你的生活……也挺好的。外界的声音都只是参考，你要是不开心听到，那就不参考。”

宋时愣住了，这似乎是遗忘和困住自己的第三条路，学会习惯、控制到适应，原来带着悲痛的人也可以笑。

然后他又听见她说：

“宋部长，想哭就哭吧，需要我借个肩膀给你擦擦眼泪嘛？”

原来他也可以外露情绪，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