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保大保小（1/1）

七天前，李红红临盆，生了一天一夜，也没生下来。

直到第二天，才终于露出来一只胖脚丫。要是孩子瘦小，还能试着就这么生，偏田家一心想抱大胖孙子，把孕期的李红红生喂胖了三十斤，可想而知那肚子里的小孩儿有多大了。

稳婆一看这情况，便知凶多吉少，赶紧给田家人打了招呼。田家父母听了，立刻差田多多去杏花村报信。

彼时，李二狗一家正其乐融融的围在厨房，等着吃李栓子从山上陷阱里带回来的山鸡。

村里白天时，大多数人家都习惯敞着院门。于是，田多多一路畅通无阻，直冲李家厨房。由于太过慌张，还打翻了李家几个碗碟，兼刚刚盛出来放在灶台上的土豆烧鸡块。

田多多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忽然出现，众人皆被惊得呆愣在原地。李二狗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待反应过来后，眼神落在了菜板旁的那把刀上。

有那么一刹那，李二狗心里真升起了砍了田多多的念头。只因他爹一年到头，拿回猎物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况且第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爹才刚做主说这鸡怎么吃全由他来分配。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呢！鸡肉就被打翻在地。

好在，田多多不等喘匀气，就拉着李栓子磕磕巴巴的说明了来由。众人来不及震惊，立刻在一刻钟内收拾好换洗衣物、拿了银子，张氏去拜托自己的好友，在他们不在家时帮忙照看等等……

诸事准备妥当，张氏忽然想起自己生小宝和青青时大出血，多亏了孙大夫妙手回春。便又立即租了车，马不停蹄的去求了孙大夫出诊，带上了孙大夫和他儿子孙淮波一齐朝田家赶去。

孙大夫家祖上，往上数个七八代，原本是宫里的御医，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在最风光之时辞官还乡。孙家后代问其缘由，那位老祖宗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装聋作哑，总之就是闭口不谈。

再后来，那位老祖宗去世之后，子孙们分家析产，等传到孙大夫这一辈，已落魄成了杏花村里的村医。

不过，孙淮波是个有大志向的，三四岁时听说了自己老祖宗是皇宫里御医的故事后，便立志要走出这小山村。自此开始跟着爹苦苦钻研医术，极少跟同龄孩子们出去玩闹。

孙家祖上传下来的医术，其中要说他们最拿手的就是妇人科。胎位不正的情况并不算多见，孙淮波之前也才旁观过两次，但一直都没有机会上手。这次听说又是胎位不正，便态度强硬的跟了来。

等众人后脚赶到田家时，田家人请来的本村的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前脚就进了门。只看见田家夫妇俩，一左一右拉着老大夫的胳膊哀求道：“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孙子吧！这再生不出来，怕是就要憋死在那肚子里了！”

老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哎呀哎呀，你们别拉扯，我尽力就是了！不过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到时要是只能保一个，你们是保大还是保小啊？”

田家夫妇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保小！保小！大夫，求您一定得救救我孙子！”

门外众人听了皆被气得面红耳赤，张氏第一个冲进去，一把推翻了田家夫妇俩，对着他们吼道：“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看上你们家！没想到你们表面上装的老实，背地里竟这样恶毒！”

田家夫妇在自己家被推了个大马趴本想发作，但抬眼一看张氏身后跟着的一大串儿人。两人对视一眼后，便默契的压下怒火、挂上谄媚的笑脸。一人拉着李栓子，一人拉着张氏寒暄起来，又解释是他们太心急，说错话了云云。

此时，田多多搓着手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而李二狗和李青青，看穿了田家夫妇的伪装，又恼怒爹娘为何不继续教训他们，反而一副相信了他们的样子，真个跟人家唠起家常来了！这景象，气得二人咬牙切齿，就差冲上去吃人了。

孙大夫和孙淮波则直接无视了这场闹剧，一进院子便直接背着药箱进屋去了，还顺手把那位白胡子老大夫关在了门外。他们是李家请来的，自然不会问保大保小这种问题，而是全力救治李红红。

李红红生了一天一夜，此时已经脱力晕倒。孙大夫先是打发一旁帮倒忙的年轻稳婆去厨房煮点吃食，接着拿出银针在李红红身上的穴位施针。

不一会儿，李红红就猛地倒吸一口气，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二人又是惊恐，又是茫然。这种危急时刻，产妇的情绪也相当重要，孙淮波不用吩咐，迅速走上前去，告诉李红红现在的情况。

果然，李红红听说自己娘家来人，还专门请了孙大夫父子二人来，心情瞬间平静下来，毕竟孙大夫的本事她也是见证过的。随即，李红红又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像是想要诉说自己的委屈，又不知从何说起。

孙大夫见了没有好声安慰，而是严厉的喝止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把孩子生出来再说！一会儿也别大声喊叫，保存体力！”

说完，孙大夫摸了摸李红红的胎位，挽起袖子就准备通过按摩、旋转，把胎位正过来。在这之前，又叫孙淮波去看看那不靠谱的稳婆，把吃食煮好了没有。

孙淮波看出这次他爹又没准备让他上手，暗暗叹了口气，便照吩咐去了厨房。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这次情况紧急嘛！

在外面等候的李二狗，见孙淮波出来，赶紧和李青青一起迎上去，着急的询问道：“哎，我大姐怎么样了？”

孙淮波没空搭理那二人，快步走到田家厨房，才发现正在煮饭的人，居然是田多多。

原来，田家夫妇见稳婆帮不上忙，就把人打发走了。当时他们担心李家会找他们家麻烦，十分热情的拉着李栓子和张氏要进堂屋讲话，也根本没听见稳婆嘱咐他们给产妇弄点吃食的话。

倒是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田多多注意到了，但他平时就是个闷墩儿，也没有跟爹娘说，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跑去厨房弄饭。

田多多是家中独子，哪里会这些。只见厨房里，切的不规则的菜和被丝瓜瓤洗过的米，稀稀落落的散乱在各处。

孙淮波稍一细想，便猜出怎么回事。黑着脸把田多多赶出了厨房，叫李二狗和李青青把粥煮上，自己又翻出了几个鸡蛋，洗干净后丢进了粥里。期间，嘴里还忍不住小声骂道：“自己不会做，还不知道叫人吗？真能耽误事！”

李二狗和李青青见孙淮波冷着一张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也不敢再追问什么，只是手脚麻利的照着孙淮波说的做。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做好了简单的吃食，孙淮波端上东西就赶紧往李红红的房间走去。李二狗和李青青相视一眼跟了上去，却在临进门时，被孙淮波一歪屁股，把门关了过来。

孙淮波此时心情也好了一些，隔着门缝对李二狗兄妹温声说道：“放心吧！我们孙家祖上可是御医，你们姐姐不会有事的。”说完又看了看天色说：“我估计再有一个半时辰就能结束，到时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正胎位也是体力活，你们去准备些酒肉给我们。”

李二狗赶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从前总觉得孙淮波不可一世的样子很讨厌，现下心里倒是升起一丝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