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宴会（1/1）
再次见到宋亚轩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然后发现自己的胳膊正在被小顾总挽着，挣扎不得。
你要完蛋了，林木棉。
你装了那么久若无其事的模样，就要功亏一篑了。
小顾总是林骁偶然认识的一个富二代，知道我是林骁的妹妹，对我也格外的照顾。
但是我希望这种“照顾”不要出现在现在这个时候。
他似乎是感受到我强烈的不安情绪了，小顾总伸手搂上我裸露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胳膊，低头轻声询问我怎么了。
在外人看来，好一对恩爱的情侣。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内里的心脏已经破损不堪，在不停地滴着血。
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宋亚轩的神情，只能瑟缩在小顾总怀里，像个鹌鹑一样低头看着地面。
宴厅里放着悠扬的爵士乐，周遭人声鼎沸，散播着无尽的快乐与幸福。
我怔愣在原地无法走动，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一般。
我哆嗦着嘴唇，脸涨得通红，我小声祈求着小顾总：“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他……”
小顾总抬头，与宋亚轩具有侵略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瞬间明白了我话语中的“他”是谁。
我被小顾总揽在怀里走向休息区，没走几步我就听见了身后着急的奔跑声。
我只能装作没听见，埋头走着。
手腕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桎梏住，我停下了脚步。
我仍是不敢回头看他。
我怕我伪装了那么久的躯壳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棉棉。”
宋亚轩开口的那一刻，我心脏愈合的伤口都开始溃烂，像是百蚁侵蚀一般。
“棉棉，你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就像以前那样……”
嗓子眼紧的厉害，我说不出一句话，身体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小顾总及时解围：“不好意思先生，这是我的女朋友，她现在状态不好，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联系。”
说完他搂着我向休息室走去。
“林木棉——！！”
我能感受到全场嘈杂的声音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剩宴厅里悠扬的爵士乐和高跟鞋时不时触地发出的脚步声，还有窗户缝隙中钻来的轻微风声。
我转身，发现宋母的目光正放在我身上，眼神示意我说些什么。
小少爷，对不起。
这次真的要伤你的心了。
“宋先生，我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想和人交谈，有什么事就和我的男朋友聊吧。”
“阿棉……能不能跟我单独聊一下，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好。”
小顾总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我没事。
宋亚轩看见我的动作，眼神暗了暗，没说什么。
我跟着宋亚轩走到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停下了。
“棉棉，是不是妈妈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可以解决的……”
我收敛了眼中波澜的情绪，微微低头看着地面说：“没有。她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时间到了，我的任务结束了而已。”
“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你妈给我的那些钱，仅此而已，绝无其他。”
“林木棉，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爱过我吗？”
我努力藏好自己眼里多余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古井无波一般平静。
“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从头到尾只是为了钱，包括参加今天的宴会也是，我就是这样的人，请小少爷还是别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了。”
宋亚轩语气近乎哀求：“棉棉，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我们会有办法解决的，你相信我——”
他的眼神落在我空空荡荡的手腕上，说话倏地停住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举起手来：“你想问我，镯子哪里去了是吗？”
“我把它卖了个好价钱。”
“…………”
我看着宋亚轩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直到全部熄灭。
就算心如刀绞又怎么样呢？
他有属于他更光明幸福的生活，而不是选择和我这种烂人在一起。
不要再去打扰他的生活，好吗林木棉？
好的。
我听我哥说，放弃总是比坚持要来的轻松一些。
我看真的不见得。
初春的季节，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刚才还是万里无云，这会儿竟下起雨来了。
我没带伞，只能在宴会厅门口等着小顾总来送雨伞。天气稍稍有些凉，我单穿着裙子被风吹的有点冷，小顾总走之前心照不宣地把他的西服外套给了我。
在门口等着的间隙，我再次遇见了宋亚轩。
他跟随在老爷子身边，安静地聆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的心脏倏地抽痛了一下，我克制住自己，收回有些过于贪婪的目光。
小顾总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过来了。
他看着我目光的方向，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我说：“真的就这样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我自嘲地笑笑：“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有可能在一起吗？还不如趁早放弃来的好。”
“世界只有一个，我们都在里面。放弃不见得比坚持容易多少。”
“…………”
“最后再争取一次吧，两个人能相爱不容易。”
宋亚轩那边交谈结束了。
他转身了。
但是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宋亚轩步伐没有一丝犹豫地走过我身边。
“亚轩……”
我忍不住低声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几乎是没有停顿地从我身边走过。
电影《堕落天使》最后一个片段有句台词，“我们曾经有过太多机会可以擦身而过，擦到衣服都快破了，也没有看到过火花。”
而我和宋亚轩之间的火花，被我硬生生用雨水浇灭了。
小顾总的话语还回荡在我的脑海里，“世界只有一个，我们都在里面。放弃不见得比坚持容易多少。”
最后一次，就让我再任性最后一次。
我拿过小顾总手里的雨伞，“借我用一下，很快还你。”
我撑着伞追出去，眼看宋亚轩就快要上车走了，我忍不住大喊：“宋亚轩——！！等一下！！！”
可能是雨声太大，遮盖住我的声音，又或许是他听见了，根本不想理我。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再见他最后一次，就算放弃也要好好道别。
小顾总说的对，放弃不见得比坚持简单。
可惜礼服的裙摆过于累赘，总是阻碍我往前的步伐，拖地的裙摆吸附了地上的雨水变得更加沉重。
我只能一边不顾形象地大喊一边追着车跑，但我还是没能追上那辆越开越快的车。
一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我狼狈地摔在地上，与地面接触的皮肤被硬生生刮擦出一片片红痕，雪白的裙摆沾染上我胳膊的血迹和地上腌臜的泥土。
雨水铺天盖地地向我砸来，密密麻麻的，令人窒息。
有水滴顺着脸颊流下，我一时之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能胡乱地擦着脸，狼狈地站起身，可惜没走两步又因为受伤而疼痛的小腿而停下。
我蹲下身，蜷缩在原地，仍雨水肆意地砸在我身上。
林木棉，你可真没用啊。
浑身上下泛着疼，可是都比不上心脏处撕裂的阵痛。
是你自己亲手放弃他的，现在又去挽回，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小顾总撑着伞走到我身边，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干脆把伞丢了，蹲下身，一把撕掉累赘的裙摆，把我横抱起来，朝着与宋亚轩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忍不住回头看。
大雨朦胧中车愈行愈远，直到它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还是执拗地去看，好像这样，宋亚轩就会回来一样。
可是我知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