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般思索入金云（1/1）

大宋自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因惧怕手下武将拥兵自重进而夺权逼宫，太祖杯酒释兵权，将军政大权总揽到自己手中，又怕后代儿孙重用武将再现昔日陈桥旧事，所以不断告诫后代子孙重文轻武，达到以文制武的效果。

但是凡事都讲究阴阳平衡，就一国而言，若军队为阳，负责开疆拓土，保家卫国，那文官便为阴，负责教化百姓，守地安民，二者相辅相成国家方能长久不衰。

太祖赵匡胤开了这重文轻武的头儿，皇位传至当今神宗赵顼已是第六代，一再削弱武官势力之下，大宋重文轻武的局面也就越来越严重。

正所谓上行下效，官家重文轻武，各省、府、县的人可想而知，不说朝堂之上文官看不起武官，大宋百姓亦是如此，稍微有些余钱便送孩子去读书，而非学武。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以教授百姓武学为生的武馆不得不求变，变成了半官半江湖的势力，一方面，他们多在城镇之中开馆授业，接收朝廷及地方官府的管制，另一方面他们在武馆的基础上开设镖局，替人送镖以补足武馆的运转，既然是以武馆的名义送镖，那便不得不按照江湖规矩行事。

所谓十指有长短，武馆自然也是有弱有强，这不仅取决于镖局和地方官府的联系紧密与否，更多的则是取决于武馆实力的强弱。

洛阳城中大小武馆足有三十余家，陈轩思前想后，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洛阳城南的金云武馆上。

金云武馆自宋仁宗赵祯庆历年间建立，距今已四十几年，其人脉之广，名头之响自不用说，不说西北一带的英雄好汉人人敬仰，就连洛阳官方都要给几分薄面。

当年金云武馆第一任馆主大开武馆之门，接受洛阳城中大小七十几家武馆的挑战，以一双腿踢的洛阳众武馆东倒西歪，方能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在洛阳城中建立武馆，由此可见金云武馆武功自然不弱。

打定了主意，陈轩填饱肚子，摸出一锭银子揣在怀里，来到集市之上采买了一些酒肉茶叶之类的礼品，吩咐卖家打包好，又叫了一辆驴车，拉了满满一车来到金云武馆大门之前。

武馆大门紧闭，门前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一对大红灯笼挂在屋檐之下，风吹日晒了一整年，此时已褪色了。

隔着大门，学徒们练功时的喊叫声震耳欲聋，惹得来往行人频频侧目，在重文轻武的情况下，显然金云武馆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大门上的两个铜环亮晶晶的，陈轩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脚步声响，一个身穿棕色练功服的青年打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外的陈轩，不由一怔，但是在看见陈轩身后的驴车时便即一笑道：“你是来找我师父学拳的吧？”

陈轩微微弯腰，拱了拱手道：“正是，烦请大哥通报一声。”

说着迅速往青年手中塞了一把铜钱。

青年顺势收起铜钱揣进怀里，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师父，告诉他有人学拳。”

说着转身进去，但是走了没两步又折了回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啊，武馆规矩。”

说完也不管陈轩，直接将门关上了。

陈轩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怕自己偷看。

武功是武馆的立身之本，寻常人看了倒也不打紧，但是若被仇家看见，仔细记下之后钻研破招策略，那便坏了大事，是以武馆教徒都是闭门教授，后来这便成了江湖规矩，凡有偷师学艺者，便算是坏了规矩，为人所不齿，就算本家追杀，也无人敢为其出头。

这点儿规矩陈轩自然是知道的，轻笑一声，他站在门外静候。

不多时里面脚步声响起，门被拉开，那青年的面孔再次出现在陈轩面前，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人，约摸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雄壮，鼻直口方，面容威严，长发齐肩披散，宛如一只雄狮一般。

青年将门拉开之后便退到了中年人身后，显然这就是金云武馆现任馆主陶振宗。

快速的打量了陶振宗一眼，陈轩急忙弯腰行礼道：“小子陈轩，见过馆主。”

“嗯~”

陶振宗回应了一声，随即道：“不用多礼，进来吧！”

说着自己走在前面，陈轩急忙跟上，那青年则将陈轩带来的礼品尽数收下，查看礼薄。

其实作为馆主，陶振宗并不需要在有人拜师的时候亲自来到大门外面，但是奈何陈轩准备的拜师礼不少，人家这么重视，陶振宗自然不能再摆架子，谁叫这几年武馆的生意不好做呢？

陶振宗带着陈轩穿过武馆大院，来到后面客厅之中，在上首坐了，又叫弟子端上茶水，侍立两旁，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今年多少岁？”

陈轩站起身来恭敬答道：“回馆主，小子陈轩，家在洛阳城南五里处的大河村，今年十五岁。”

陶振宗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随即展开，又问道：“你家人呢？怎么你自己来拜师？”

陈轩脸上闪过悲伤之色，道：“家父家母本是庄里的大户，奈何早逝，独留我一人在家，好在小子家中有些遗产，倒也吃喝不愁，只是不爱读书识字，年纪渐长，便想学一门武艺傍身。”

陶振宗皱了皱眉，忽道：“你姓陈，陈文祖是你什么人？”

陈轩回道：“正是家父。”

这一切都是陈轩脑海之中那股回忆之中的信息，将他的身世安排的明明白白，只不过陈轩没想到陶振宗似乎认识自己那个‘父亲’一样。

话音刚落，陶振宗忽的站起身来，神情激动道：“你真是文祖的儿子？”

陈轩沉声道：“家父如天，岂敢冒认？”

得到肯定回答，陶振宗欣喜不已，竟自哈哈大笑数声，惹得厅中弟子疑惑不已，要知道陶振宗平日里威严过盛，哪里有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

他笑了一会儿，道：“你可知我是谁？”

听他这样问，陈轩更加肯定陶振宗和自己老爹关系非同一般，不是有恩便是有仇，但是自己脑海中却没有关于陶振宗的信息。

陈轩抬头仔细看了看陶振宗，摇头道：“恕小子眼拙，并不识得馆主。”

陶振宗脸色忽的一变，苦笑着低声道：“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轩听见他低声说话，但未听真切，问道：“陶馆主，你说什么？”

陶振宗回过神来道：“没什么，从明天开始你便来武馆吧！”

“谢馆主~”

听见陶振宗收了自己，陈轩也顾不上想他说的是什么，欣喜的抱了抱拳。

陶振宗摆了摆手道：“今天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开始就住在武馆，你家离武馆太远，早上一来一去赶不上晨练。”

陈轩闻言眉头皱了皱，道：“馆主，一定要住在武馆吗？”

陶振宗见他不想来的样子，说道：“你要是感觉住不习惯，那住在你家也行，但是早上可不能迟到。”

陈轩喜道：“是，馆主。”

陶振宗又看向一名看起来二十几岁的青年，道：“兴武，时间还早，你带陈轩熟悉一下咱们武馆，然后送他回去。”

陶兴武点头道：“是，父亲。”

转头看向陈轩道：“小师弟，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咱们武馆。”

“既如此，麻烦师兄了。”

陈轩笑着抱了抱拳，跟着陶兴武出了大厅。

武馆大致分为三部分，方才陈轩他们所处的那排房子算是中间的建筑，由陶家本家住，没有陶振宗的召唤武馆弟子不能随便进去。

前面是武馆弟子住的地方和练武的地方，当然只有家离得比较远的弟子才会住在武馆，离得近的晚上会回家住。

后面则是金云镖局的驻扎地，金云镖局虽然现在是以陶振宗为首，但是独木难支，武馆人手不够的时候陶振宗也会请一些江湖上的好汉来帮忙押镖，那些人就住在后面。

因为陈轩即将加入武馆，陶兴武直接带着他来到了前面的练武场上，将场上练武的众人聚集了起来。

金云武馆是陶振宗的父亲陶金云一手创立，老爷子当年四十岁左右，至今日已八十几岁，精神不济，不再管理武馆事宜，只是闲时在武馆转悠，偶尔指点徒孙们一招半式的。

所谓人老成精，陶金云虽武功不升反降，但是眼光却愈发独到，只言片语就能让被指点之人受益匪浅，算是金云武馆的一尊活宝。

当年陶金云武馆创立之初收徒不少，但是自从老爷子退位让贤，他手下的弟子各奔前程，如今武馆之中练武的都是陶振宗所收的弟子，除去中途退出的和半路夭折的，还有四十八人跟随他练武。

其中一部分跟随镖局押镖去了，现在练武场上练武的还有二十四人。

陶兴武虽然是陶振宗的儿子，但是年龄只有二十一岁，在武馆二代弟子之中排行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