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银色山茶花（1/1）

人类在遗忘中一次次相爱，重逢，结缘，又互相失去。

——黎向阳

秋雨绵绵，冷冷的打在她的手臂上，像是针扎一样，李儒岁站在后面，看到荒凉的墓碑旁出现的身影，瘦了不少，她也不好过吧。

“你来了”她嗓音略哑，穿着一袭白裙，全身上下都是素色。

“我专门来这里等你的”她很坦然，坦然的李儒岁倒是有点慌张，她以为她会痛哭流涕沉默不语，但唯独没有想到，她沉默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李儒岁反应过来后，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真是不能把自己的美好品德也添加在别人身上，因为大多数人没有。

她可能没有良心，你总不能盼望一个没有心的人做出什么人事。

“你觉得你配来他的墓吗，他为了你，死在了那帮混混手底下，你转头拿着他的意外保险金走了，没有踪迹”

“他家里人中年丧子，父亲卧病在床，，他们都活不下去，一家子人就这么死在了那一年荒凉的九月”

李儒岁的脑海里回忆起来，原本欢声笑语的家 ，在这几年却挂满白布，从前和谐幸福的家庭，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苏烟，你真的是个人吗，你转头看看这一排的墓，他们都是因为你，死在了这里”李儒岁扔掉了手里的伞，冲过去抓住了苏烟的衣领，那平整到一尘不染的衣领。

而陆存，死的时候，满地凄凉，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都是灰尘和血。

雨水打湿了李儒岁的头发，她的眼睛发红，脸上的到底是雨还是眼泪，她也分不清楚，她想起来她的小叔叔，平时喜欢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给她买零食，会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保护她 ，可是那么好的人就这么葬送到这个女人的手里。

她不甘心只有她在痛苦，她每每回想起来自己鼓励他去努力真诚的追求心仪的女孩子，她都无法接受，她鼓励他的小叔叔，把命交给了苏烟。

“凭什么，这几年我一直活在痛苦中，而你却逍遥自在，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苏烟依旧沉默不语，她看着李儒岁近乎发疯的质问，痛苦了很久的自己却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她早就该对着陆存的亲人鞠躬道歉，她甚至应该去死，陪着陆存去死，她凭什么这么活着，她也不知道。

她带着对陆存的歉意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活着。

每一天清醒的痛苦，都在凌迟着她。

“哈哈哈哈哈，真是同人不同命，苏烟，你漂亮可爱，你利用他，你利用他把那个威胁你的人送进监狱，你骗他说保险受益人写你的名字，你就和他在一起，你真的是一石二鸟，打的一手好算盘”

“岁岁，你该叫我一声婶婶”苏烟哑着声音，李儒岁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她带着的请求的意味，她肯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认为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会示弱。

“你真不要脸”李儒岁的愤怒无法抑制，雨水打在身上的黏湿感让她更加烦躁，她为什么要多余和这个人说这些，应该直接赶走她，不要让她扰了小叔叔的清净。

“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你走吧，这里的地方你不适合来，我不知道小叔叔到底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但是”李儒岁抹了一把脸，捡起了地上的伞，蹲下来摸着陆存的照片。

“但是，我二爷爷，二奶奶是交代过我的，你既然来祭拜我小叔叔，你应该是对他有几分情分的，所以，看在这点面子上，走吧”李儒岁拿出在兜里，早就被雨打湿的栗子，陆存在这个季节最爱吃的东西。

“陆伯伯和陆伯母真的这么说我吗”雨变得小起来，苏烟说的话也更加没有底气。她以为，只有李儒岁这样看她，原来，陆存的父母也对自己如此失望。

“岁岁，我知道你不接受我，可我早就是陆存的妻子，只是他还来不及告诉你”苏烟认命般的半蹲下来，她怀里抱得红茶花，早就变得湿漉漉的。

陆存最爱的红茶花。

李儒岁转头看向苏烟，他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戏谑或者其他表情，可是并没有，苏烟是认真的，不可忽视的那种认真。

李儒岁这时候才发现，一个银白色的戒指在这个暗淡的环境中发出淡淡的光芒，她记得这个戒指，是她陪着陆存一起去挑的，那时候陆存说“银色的山茶花，适合送给最爱的人。”

银色的山茶花，陆存送给了最爱的苏烟。

“我痴情得小叔叔啊”李儒岁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苏烟，我信你，可是你也知道，他早就死了，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你已经三十岁了，如果你是一个陌生人，我都应该叫你一声阿姨，他死了十年，我的小叔叔已经在地下埋了十年。”

“而疼我的二爷爷和二奶奶，也在五十几岁的时候走了，他们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在这期间，你什么都没有做。

你拿着我小叔叔的保险金消失了十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现在你做什么都没用了，可能我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可是你还是没有在我面前哀悼他的立场。”

李儒岁说着伸手拧了拧袖边，湿漉漉的，都能拧出水。看了一眼苏烟，遍地下了头，在陆存的墓碑面前祭拜，双手合十鞠躬。

三个人的墓碑，李儒岁一个一个的鞠躬，陆父墓碑旁边放着白酒，陆母墓碑旁边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二爷爷，二奶奶，还有小叔叔，你们都知道的，岁岁，从小胆子就小，天也快黑了，岁岁就不在这里了。

岁岁，对，我李儒岁，你们最疼我了，你们应该记得我吧 我十九岁了今年，我考上了小叔叔的大学，还选了他当时给我推荐的专业，我学的不好。二奶奶，我现在会做很多的甜点和零食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些，改天做了，给你送点”

李儒岁拿起来白酒，洒在了地上笑着说:“二爷爷，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白酒，我攒了很久才给你买的”

“还有你，小叔叔，给你买的栗子，现在这个时节贼贵，我还是掏出我的小荷包给你买了，嘿，岁岁对你好吧”李儒岁说着声音变得沙哑，她的情绪被回忆牵着，不断的波动，她很想他们，可是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有冰冷的石头。

“好了，岁岁也要回学校了”李儒岁转头慢慢的离开了地方。

苏烟回头去看，李儒岁的全身都已经淋湿，单薄的背影，肩头微微耸动，她在哭。

雨停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黎向阳，你醒了”

“对，我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