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福兮祸兮（1/1）

“二弟放心，吃吴府的饭就得忠吴府的事儿。虽然我跟三弟读书没出息，但这点道理懂的！”老张又道，“那赵九平日老实巴交的，连小满都能欺负他，脏活累活从不推脱，今儿的事情指不定有什么隐情，二弟你……”

“等老爷回来再说吧，只望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张管家打断老张的话问道，“小满呢？”

张管事接过话道：“在外头干活呢！”

“让他收拾收拾跟我走！”

张管事只觉得后背一冷，大着头问：“二哥，小满出什么事儿了吗？”

“二少爷相中他了，让他过去伺候。”

“这……”闻言张管事打了个冷战，张嘴想说什么。

老张戳了戳他，他便住了嘴，矮了半截身子应道：“我去唤他。”

张管家目送着三弟出了房门，呆了呆，转过头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给老张道：“大哥，下月娘大寿，眼见着府里这堆事儿我和三弟都脱不开身，你回去好好替娘操持操持，不能太张扬，但也不能委屈了咱娘。”

老张接过那包儿仔细放入怀中，点头道：“这些事儿你就放心吧，大哥省得！这么大座府都要你操持，老爷身边人事又复杂，你自己要多爱惜自己，命总比银子来得金贵，大哥给你炖的东西你必须吃，知道么？”

“我知道，大哥！”

小满知道要去伺候二少爷，连贴身衣裳都没收拾一件就跟着张管家走了。

没人想说他。

张管事叹了口气，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各自忙活去了。

厨院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剩下的人都得上阵。

不得不说，那柴房倒是个好去处，遮风又挡雨，里面收拾得干净又整齐，赵九什么活儿都不用干，每日还有人伺候吃喝拉撒。

马三元负责给赵九送饭倒壶，他倒没什么怨言，只说赵九傻，又说张管事其实挺喜欢他的，还极力帮他在张管家面前说好话，让赵九捡到机会跟张管事认个错，好早点出来干活。

赵九被关在柴房里的第四日，吴大人就回府了，然他积了许多事情要处理，暂时顾不上赵九。

没有允许谁也不敢私自放赵九出来，赵九反倒得了自在。

难得清静，赵九索性不管白日黑夜铆足了劲儿练功。

或坐，或躺，赵九将胸前那些小人练功的姿势揣摩了个遍，竟让他摸出了一点门道。

赵九觉得，当他盘腿打完坐后再躺下去练习内功，全身的力气就有些使不上来，先前练的好像都白练了。

但他若在盘腿打坐之后侧卧，以单手撑着脑袋再闭目运功，体内好像要通畅许多。

如此顺序练完功之后再躺下，身子从头到脚都感到舒坦。

赵九试了几次，胳膊也不见酸，每日只吃一顿精力倒更加充沛了，赵九坚信一定是自己的法子奏了效。

秦先生的神功果然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练成的。

赵九在柴房里关了十来日，吴天德吴大人总算想起了他，令张管家将赵九唤了去。

吴知府是文人出身，身形较二少爷略矮半个脑袋，长须飘逸，身着青色长衫，头戴四方巾，端的儒雅。

吴大人将赵九稍稍打量一番，觉得此子镇定自若，想必心性有过人之处，便存了想看看赵九的心思，当即敛了颜色问道：“你就是赵九？”

赵九跪在地上躬着身子应道：“回老爷，小人就是厨院里的赵九。”

“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说来听听。”

“是，老爷！”赵九便将那日惊动了半个泾阳城的事儿说了，末了又道，“那日小人只顾着逞强，没想到会给大人带来许多麻烦，小人知错了，恳请大人责罚！”

吴大人望着伏在地上的赵九，不知为何突然起来许多年前自己求学拜师的模样。

遥想当年自己也满腔热血想要在仕途混出个高低，然而前途不畅，直至而立之年才混了一官半职，摸爬滚打许多年才爬上知府之位。

前几年本来有机会攀至巡抚，却因剿灭朱龙王不力反被弹劾，幸得老师极力周旋才保他官位周全。

泾阳城前两任武将出身的知府都奈何不了朱龙王，一个闹得身败名裂，一个落得辞官归乡，吴知府一介文官又如何剿灭得了？

再者，那朱龙王背后还有靠山，大得不得了，汉阳府、岳阳府、瑞阳府都不敢动，他泾阳府先给人当了枪使，这其中的复杂岂是一言可以道尽的？

吴大人回过神来，赵九依然伏在地上。

吴大人抬手按了按眉心，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胆识！你的立意没错，然这世道却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想必张管家已经教训过你了，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二少爷向我要你过去伺候，回头你跟张管家过去吧。”

听马哥说小满也去伺候二少爷了，赵九心中不太情愿，然这事也由不得他。

不等他说话，吴大人又吩咐道：“你过去之后，务必每日督促二少爷勤读书苦练字，不令他懈怠，二少爷若不听劝你就来与我说。”

“是，老爷！”

“去吧。”

“谢老爷！”赵九爬起来与吴大人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厨院众人听说赵九也被二少爷要了去都有些唏嘘，却不敢言明。

马三元将赵九拉到一边，反复叮嘱他少看少说多做事，对于小满不必太宽厚，该骂就骂，还格外交代二少爷给的好处尽量别拿。

赵九应了，郑重谢过马三元，又谢过厨院里各人的照顾，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出了厨院。

吴家二少爷的院子叫做黛园，赵九并不认得，是张管家与他说的。

张管家还与赵九说了另外一句话：“好自为之！”

赵九踏进黛园，花草的芬芳扑面而来。他跟在张管家身后在黛园里穿过前厅来到后院，只见院子里百花怒放，蝴蝶飞舞蜜蜂唱歌，比戏台下的园子热闹多了。

张管家瞟了瞟赵九，交待道：“二少夫人喜爱花草，园子里的花草都不能随意采摘，记住了！”

“是，管家老爷！”

花园里有座小桥，桥下有条溪流，溪流连着一个池塘，池塘里有各色好看的鱼儿。

池塘东边有座风雨亭，亭子里有位紫衣白裳的女子正执了本书在看，听到脚步声便将头转了过来。

两弯烟眉，一双水目，只一眼便看得赵九赶紧垂下头。

然这一眼，赵九已将二少夫人眉间的忧愁纳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