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困扰（1/1）

清早，钟离一推开门，就看见江照抱着腿蜷缩在前面的长凳上

钟离坐到她身边，颇有耐心地问

钟离：" 为什么不进去？如果我不出来，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坐一天？"

江照的目光穿过钟离的身侧，呆滞地望着远处的山壁，半晌，才有些无精打采地开口

江照：" 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钟离：" 哪里想不明白"

江照：" 我昨天找绝云谈了谈"

钟离：" 他说什么了？"

他印象中，绝云只是不善言辞，绝不会用语言伤人，更别说是对着江照了

江照：" 他说，如果我向往自由，就去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江照"

钟离：" 别的呢？"

江照：" 没有了"

钟离：" 那你在纠结什么？"

江照：" 是不是，我从瑶光的身体里醒过来那一刻，就再也没办法做自己了"

萍姥姥与她说，做自己，钟离也告诉她，做自己，但是她该怎么做呢？

明明那么简单的三个字，怎么那么难做到呢？

因为原主无处不在，挥之不去

钟离也怔住了

是他疏忽了，因为他认识江照时，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她也从未提及过

可如今一想，只要她在这里一天，这个问题几乎永远都解决不掉

江照：" 我不想成为瑶光的影子，但我没有办法"

江照：" 所有人对我好都是因为她，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接受了他们的照顾，所以我亏欠他们"

江照：" 还有瑶光，我用了她的身体，却没有她的本事，承担不起她的责任"

钟离：" 所以你就要强迫自己成为瑶光让他们满意？"

江照摇了摇头

她不想，但她似乎只能这么做

钟离起身，半蹲在她的面前，认真道

钟离：" 江照，看着我的眼睛，听我一点一点跟你说"

钟离：" 我从没把你当成瑶光，绝云和霓裳也是一样，你不是瑶光的影子，所以你无需顾忌太多，做你喜欢做的事便好"

他不会错认她，就像绝云霓裳不会错认瑶光一样

钟离：" 让瑶光，成为你的过去，而非你，去活成瑶光"

钟离：" 他们对你好，不是想要你愧疚，是因为他们自己在愧疚，他们救不了瑶光，才把这种弥补的心态转到你身上，但这只是情感寄托，与替身不一样，他们清清楚楚，从未混淆"

钟离：" 你无需因此觉得亏欠，世间因果错综复杂，未必是你欠他们的"

钟离：" 至于责任……"

钟离：" 江照，瑶光早就死了，破军堂不再是她的责任，更不会是你的"

钟离：" 那些甚至曾是瑶光的枷锁，你别把自己也困进去了"

这事说到底还是怪他，瑶光的职位得以保留是在他的默许下，绝云代为行使瑶光的职权更是在他的默许下，甚至他自己也常常出入破军堂

先前总想着是在补偿瑶光，今日看来，却是他亲自养出了祸端

他到底还是失了分寸

钟离：" 抱歉，江照，你的这些困扰，至少有一半是我造成的"

钟离的金眸动人心魄，引得江照一时失神

她忍不住在想，为什么是她呢？

为什么是她一觉醒来穿成瑶光？是她有幸得钟离青睐，与他同行？是她能让钟离亲自出头、费心劝解？

突然，她“哇”地一声哭出来，钟离难得地有些手足无措

钟离：" 哭什么？"

江照：" 我就是觉得，我好像还挺幸运的……"

她何德何能，得神明这般眷顾？

钟离终于松了一口气，递上一张帕子，让她自己擦擦脸

钟离：" 所以，我现在要去为往生堂采买一些东西，你要与我同去吗？"

江照吸了吸鼻子，道

江照：" 去"

还带着几分微弱的鼻音，给钟离一种，是他把人欺负哭了的错觉，让他有些无奈地轻笑出声

江照："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钟离：" 怎么会？"

钟离说这话时太真诚，她自然是相信的，但她又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他到底在笑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问：

江照：" 我们要去哪？"

钟离：" 轻策庄"

江照：" 去"轻策庄买什么？总不会是绝云椒椒吧？

钟离：" 轻策庄"有家老字号纸坊，他们家的纸洁白稠密、光而不滑、薄而不洇，书写起来最是舒服

然后江照就眼睁睁地看着钟离买了整整四大包，还花高价雇工人送到往生堂

江照：……好大一只吞金兽

江照：" 你若是这样，往生堂该养不起你了"

钟离：" 一些纸而已，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这些纸整整一百万摩拉！还不算人工！

江照：" 不过你买这么多纸做什么？"

说到这，钟离似有些头疼

钟离：" 往生堂里的书册，有不少都发霉了，其中不乏胡堂主祖先收集的孤本、仙人留下的珍贵手记……"

说到这，他的神色中多了一丝不解

钟离：" 甚至还有不少今年的账册？"

江照：痛，太痛了

钟离：" 也罢，胡堂主洒脱，应当是疏忽了"

江照："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买墨？"

钟离：" 这个倒不用买，破军堂里用的墨就不错"

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