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真的倾斜了(1/1)
雪片如鹅绒一般,铺盖而下,伴着逐渐昏沉的夜景,与闪烁的灯火,映照出别样的美感。
覃修谨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他坐在床头,喝着熬出来的草药。
赵明熙站在房内,望着外头积起的厚雪,出神的说道,“元金那...你觉得覃宏朗会如何交代?”
“怕是会搪塞一阵。”
覃修谨放下喝空的碗盏,皱眉说道,“文官今日一闹,让覃宏朗知道了利害,他怕是不敢再做出送人求和的事来了。”
“年关将近,倒还好些,可年关之后...”
赵明熙转身回房,顺手拿起桌上的蜜饯,“此事怕是搪塞不了多久...”
他拈起一块蜜饯喂进覃修谨的嘴里,“代川没等到回信,定会有所怀疑。”
赵明熙担心两国之间的战事会提前,但原本会被覃宏朗派去打仗的覃修谨却被派去了封地。
一切的变故,都让他很是不安。
“元金本就是狼子野心,两国交战本就必然。”
“那太尉府...”
“覃宏朗虽然昏庸无能,但不是没有脑子...”
覃修谨倾靠在赵明熙的身上,不疾不徐的说道,“以眼下的局势而言,他是万万不敢动夔家的。”
他低眉看着赵明熙手腰间的玉珏,“他已然知晓我的本性,但那又如何,夔家他是如何都动不得的。”
两国之间的局势,若是动了夔家,覃宏朗身下的皇位,便难以保全。
覃宏朗也只能以他作为裹挟,警示夔家和齐家一番。
“他现在可是生怕走错一步啊...”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让你远离朝政...”
赵明熙摩挲着覃修谨的头顶,“再看找到机会,能不能剥削夔家的势力。”
“让他找便是,夔家立足于朝堂数十年,权势早已如盘根错节,遍布朝野。”
覃修谨轻蔑的笑道,“岂是他用一朝一夕,便能连根拔起的。”
“夔家的权势重在于‘武’...”
赵明熙拧眉沉吟道,“若是不能铲除,定会派人与之抗衡。”
他长吁一口气道,“覃宏朗怕是会找个由头,提拔缪鸿远归位。”
“覃柏聿...”
“春闱在即,覃宏朗只要不蠢,就不敢提他,但三年之期,只怕是会大大缩短。”
科举三年一次。
此次科举结束之后,覃宏朗说不准会给覃柏聿提上几句。
到时候,就要看文臣们的态度了。
赵明熙嘲讽的笑道,“可惜,覃宏朗太过软弱无用。”
他所做种种,已是伤透文武百官的心,威望只怕是大不如前了。
“越是没用,疑心就深。”
覃修谨引着他坐到腿上,“当年,夔、齐两家护他上位...”
他环住赵明熙的身体,讽刺的说道,“可如今却背信弃义,被缪鸿远等人乘间投隙,落了眼下的关系。”
“上位前,是能臣...”
赵明熙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登基后,便是权臣。”
兔死狗烹...
自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赵明熙转而想到夔芷卉,“母后那边...”
“母后一身傲骨...泽昀莫要忘了...”
覃修谨凝望着赵明熙,波澜不惊道,“母后先为夔家的长女,再是新覃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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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器的碎片,裂了一地。
看着怒火中烧的覃宏朗,夔芷卉没有丝毫的惧怕。
空旷的栖鸾殿内,只两人对视而立。
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央,覃宏朗讽刺且怨恨的笑声,被不断的放大。
“夔芷卉!”
覃宏朗瞪着夔芷卉,吼道,“朕还真是小瞧你的本事了...这么多年...你居然瞒了朕这么多年!”
“陛下倘若能多来看望几次自己的嫡子...”
夔芷卉已然端着后宫之主的仪态,嘲讽道,“也不至于如今这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重罪!你这是欺君罔上!”
“那又如何?陛下想要处置臣妾?”
覃宏朗怒眉睁目的咬牙道,“你以为朕不敢吗!”
“陛下敢吗!”
夔芷卉轻描淡写的反问道。
“你说什...”
“元金在百官面前折辱新覃将军的时候,陛下反驳了吗?”
夔芷卉一步步的逼近覃宏朗,正颜厉声道,“在元金使臣藐视轻待新覃子嗣的时候,陛下说什么了吗?!”
“你给朕闭嘴!”
覃宏朗节节败退,他恼羞成怒的说道,“朕是为了百姓,为了社稷!你一个后宫的女子,哪懂得...”
“臣妾不懂...”
夔芷卉春露秋霜的说道,“但臣妾知道,若是先帝,他定不会由着元金如此糟践新覃!”
“住口!”
闷重的巴掌声在耳畔响起,大殿的空气像是瞬间停滞。
覃宏朗盯着颤动的手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看向被打得偏头的夔芷卉。
他本想解释,可夔芷卉却转过头来,目光冷静的注视着他。
“你若是不提先帝...我、我也不会...”
“倘若是使臣提了先帝呢?陛下也会如此吗?”
“你...”
覃宏朗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顿时说不出话来。
夔芷卉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陌生。
若非脸上的疼痛刺激着她,她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自己,是那么的深爱着这个男人。
他们曾是两情缱绻、花前月下的爱人。
可如今这一巴掌,却是把她所做的美梦打醒。
也许,他从未爱过自己。
亦或是,那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爱人,早已不复存在。
曾经的海誓山盟,也随之化为了往日云烟。
“陛下若是想要治罪,那便下旨吧。”
夔芷卉脸颊微红,但她却依然擒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臣妾倒要看看,陛下能编排出什么罪名,来审问臣妾!”
“编造?分明是你联合夔家欺君罔上!”
“陛下有何证据吗?”
夔芷卉悠悠的说道,“若是一面之词,怕是难以服众啊...”
“朕的话...”
“陛下的话,若能服众...”
夔芷卉不留情面的撕破脸皮,“又缘何跑来栖鸾殿质问臣妾呢?”
“夔芷卉!你就不怕朕夺了夔家的权,到时候...”
“等真有那日,陛下再来讨伐臣妾吧...”
夔芷卉看着覃宏朗,只觉得像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陛下莫要忘了,臣妾并非因为陛下才成为皇后,但陛下却是因为臣妾才登上的皇位。”
她不过只言片语,便撕下了覃宏郎最后一块遮羞布。
“你...”
覃宏朗指着夔芷卉想要辩驳,可最后只能看她轻睨了自己一眼,便敷衍一句‘臣妾先行告退’。
徒留他一人,站在碎片的中间,如鲠在喉的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刻,覃宏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维系数十年的天平,真的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