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借宿医馆(1/1)
只是未待笤帚砸下,宋玉书一看清这两张脸,惊讶一呼:“靖、靖王……”
靖墨江年忙伸指于唇,低声:“叨扰先生!先放本王、先放我进你屋子里,有要事相商。”
要事相商?宋玉书呆滞须臾,忙不迭在前引路。
赵正奇将即墨江年背入他现居的卧房,又匍匐放即墨江年于榻上,宋玉书这才记起手中还拿着笤帚。
他忙放下笤帚去将门掩了,又去将窗户掩了,这才转到榻前局促道:“听说,咳,听说靖王今日于宫门外受刑,怎地到我这杏芳堂来了?”
说完,他眼睛直瞄即墨江年的臀部。即墨江年因臀部受了杖刑,只能伏身于榻。
即墨江年顺着宋玉书的眼风一顾,窘迫了神色,尴尬须臾向宋玉书道:“我欲借宿一段时日,不知先生可否方便?”
宋玉书望着二人,叹道:“那……玉书今夜便挪到他屋,这位小将军随我来,我也给你安排一间屋子。”
说完,他便带赵正奇出门,即墨江年忙冲他空一挠手,“先生看看今夜能否与我同宿,我有许多话想问先生!”
宋玉书嘴巴缓缓张大,稍后为难道:“这、这屋中就一张榻!”
“我不介意!”即墨江年大方一笑。
宋玉书艰涩道:“如此……倒也好!”
即墨江年又轻声:“劳烦别惊动卿月,别透露我来了!”
想起失魂落魄回来的宋卿月,又想起二人这事闹得阖城尽知,宋玉书眼眶微红道,“好!”
“卫菡还在先生馆中?”即墨江年又问。
“尚在!”
“也别告诉她!”
“好!”
赵正奇从皇宫背了即墨江年一路,累得几近虚脱。
待跟在宋玉书身后进了屋子,立时疲累往榻上一倒,有气无力道:“有劳小郎中看顾靖王了,末将委实太累,小憩一会儿。”
宋玉书强憋出个笑,道:“小将军歇息吧,靖王那头我看顾便是。”
幸得卫菡睡得早,若她看到靖王来了,不知会吵到什么样子,难保惊动宋卿月。
宋卿月自皇宫回来,也未向他说道经历了什么,这几日又早出晚归的,叫他摸不着头脑,不知事涉三方的这场婚闹又是何样情形……
既然靖王要问他话,他便正好也问上一问。
只是,当他回到屋子时,见即墨江年静伏于榻,纹丝未动。
他轻轻唤了两声,即墨江年只是未应,心下一惊,忙小跑到榻边,犹豫一番后,伸出手探上即墨江年滚烫的额头。
倒抽一口凉气后,他忙又给即墨江年拿脉,脉感一触即应,促急而宏大。
他惊出了一身汗,苦了他是个专攻女科的郎中,馆中风寒草药也不知齐不齐备……
待要起身去医馆内配药煎来,目光却落在即墨江年臀部,虽身上衣袍崭新,但臀部位置有鲜红的血迹渗出。
宋玉书哆嗦着手伸向即墨江年的衣袍,才将下摆撩起,即墨江年已然醒来。
“宋先生,”他伏面无力摆手,“别看了,皮肉之伤而已,宫中太医已上过外伤药。”
“皮肉之伤?”宋玉书心疼得心尖子直打哆嗦,“一百杖啊,若施刑的人下狠手,半条命都没了!不行,我得看看。”
哪知即墨江年滚烫的手将他腕子握住,又轻轻扯离放开。
“我还有用,陛下没舍得让人下死手。施刑的人很有技巧,只是打破皮见点血,教看热闹的百姓们解解气而已。”
宋玉书闻听立时就泪盈满眶。
他想起恰遇出殡的惠妃,以及惠妃曾说过有关于靖王的事……
抬袖拭了拭眼角,因着他曾欺负靖王,便不好意思道出与惠妃熟识,只幽道:“靖王正高热,玉书抓药煎去。”
说完站起身便要出屋,即墨江年手忙再一空挠,“别急,一时半会儿死了,倒是许多话我想一问先生。”
宋玉书坐回榻边,即墨江年缓了缓心中不适,问起了离去后宋卿月经历的事。
也包括,如何认识的崔康时。
一问则已,这一问,彼时的艰难处境齐上心头,宋玉书便又红了眼眶……
轻言慢语地,宋玉书且说且抬袖抹泪,道出自他走后,宋卿月落入安王手中受折磨,为卫菡所救的经历。
也道出了宋卿月那前夫是个断袖,现已是安王私藏宅中的面首。
进而道出,他与宋卿月正因那个前夫锒铛入狱,后来签下一纸婚书为崔康时所救……
“崔公子倒是个好人。因他置宅于卿月的香坊隔壁,二人因此结识,对卿月一见钟情。虽卿月不言,但玉书知晓,她一直在等着靖王归来。没想,没那个命等到……”
“腊月初十那日,便是京兆府为她立下的斩首日。为了保她活命,我亲手签了崔公子带入狱中的婚书……唉!”
宋玉书说完,自顾自抬袖抹泪。
良久不见即墨江年反应,他朝榻上看去,却见即墨江年伏首于枕,纹丝不动。
他一吓,忙轻推即墨江年,只道他又迷了过去。
一推之下,即墨江年头也未抬,只喑哑轻声:“多谢先生……言无不尽!”
放下了心,宋玉书这才站起身,“靖王高热,若有差池,我这小郎中也担待不起,我这就为靖王煎药去。”
待宋玉书出了门,即墨江年缓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头……
……
宋卿月因在崔宅外立了一日,回屋脱靴和衣上了床,是以良久未能捂热冰冷的双脚。
宋玉书说要给她送热水,未料一个时辰过去,这热水也未送来。
她不得不翻身下榻,于床头取了斗蓬披上,出了屋子,自己亲自到伙房提热水。
缓行于院中,路过宋玉书屋子时,只道宋玉书有什么情况,便顺道去看。
只是,当她立足于宋玉书卧房门口,一眼就看到榻上卧伏的紫菂色身影。
她顿时捏紧了拳头,凝滞了呼吸……
许是门口光影被挡有所感应,即墨江年自枕上抬起头,血红着一双泪眼望出去。
他正沉浸于宋玉书讲述后的痛彻心扉与暴怒中,一见宋卿月满脸寒霜立在门口,霎时心痛得不能呼吸。
双手缓撑起身子,他既怯又愧,轻唤:“……卿月!”
宋卿月霍地转身疾步离开,于院中失控大喊:“宋玉书,你怎就不长眼?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