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抠搜父子(1/1)
目送宋卿月身影消失于殿门口,即墨江年转身,压着怒气问:“陛下同卿月说了什么?”
若非张常侍慌张跑来向他通禀,不知皇帝会将宋卿月难为到何种地步?可终归还是晚来了一步。
“一个无知妇人,朕能同她说甚?”
皇帝眼神闪躲地端起茶盏,忿声,“纵朕同她说,她能懂得排兵布阵,还是懂得朝政倾轧?”
即墨江年心下稍松,口中却不依,“那她为何会哭?”
皇帝遮遮掩掩地饮了一口茶,若无其事接口:“案板上的狗肉上不得台面,看到朕吓哭了不行?”
放于心尖上宠的人被皇帝这般轻贱,即墨江年气得咬牙低声:“陛下为九五至尊,这般口不择言贬损一个妇人有失体面。尖酸刻薄的话,冷血无情的招,尽管冲着臣来!”
皇帝端茶的手顿住,被儿子这般说道几拉不下脸面,恼声:“朕今日亲登你的门,可不是来被你说教的!”
即墨江年忍下气性,一掀袍子坐到皇帝隔座,撇着脸一拱手,“那臣便洗耳恭听陛下今日的说教!”
皇帝重重一放茶盏,恼看扭着脸的即墨江年,胸口起伏须臾,终还是忍下了气性。
“不日便是曲江之宴,此回的新科进士面前,你去露露脸,拉拢些未来可用之人!”
“无需臣露面,新科进士自有臣之幕宾鸣鹤先生拉拢。臣待伤好便要远赴江宁,这宴不吃也罢!”
“去江宁做何?”
“追杀刑部尚书——杜文石!”
皇帝震惊以顾,缓过气后,郑重了神色:“你敢明火执仗杀杜文石?你不怕朝中群臣群起而攻之?”
“臣会让杜文石死得轰轰烈烈,名正言顺,朝野尽知,也不会挑起朝中攻讦之势!”
“具体说来朕听听!”
“既然让臣大展拳脚,陛下便莫要事无巨细地过问,臣亦是见机行事!”
皇帝默看即墨江年,悠久方一叹:“你这般奸诈狡猾,心狠手辣的嘴脸,朕为何没早日看清?”
夸人都夸不会好生夸?
即墨江年恼一阖目,又缓一拱手:“因眼下臣这嘴前被陛下吊了胡萝卜,再无退路!”
皇帝没趣一阖目,往椅背上一靠,指敲扶手淡声:“朕赏你那三十位美人何在?”
即墨江年蹙眉提壶为自己斟茶,不耐烦道:“陛下若想赏看她们歌舞,便趁今日,否则陛下改日再来,她们便会被臣许了人,尽嫁出阁。”
皇帝缓一启眸,想要发作终还是再次忍下,恼脸恨声:“……朕饿了!”
即墨江年一抬眸,看到楠木几上的樱桃,便随手将盛果的玉盏一推,推到皇帝面前。
皇帝拈起一枚送入口中,却被酸得打了个寒噤,缓过劲后,目光望出阳光热烈的殿门外。
一语双关地,皇帝厚着脸皮道:“这破果子能饱腹?时将正午,当用午膳!”
即墨江年一提袍摆起身,头也不抬地拱手:“臣恭送陛下回宫!”
皇帝目光定定看他,沉着脸子,身子只是不动。
皇帝身后的吕常侍便替皇帝难为情起来,沉不住气地,微红着脸出声:“陛下,那便回宫吧!”
江常侍悉解皇帝心意,向即墨江年躬身一揖,笑眯眯地替皇帝说起了好话。
“陛下挂念挂靖王伤势、担心靖王身子数日,今日特来探望靖王,想必尚有许多话想与靖王絮叨!”
“有话让张常侍传递便是!”即墨江年拱手躬身不起,坚决送客。
皇帝气恼一撑扶手站起身,负了手,冷哼一声,冷着脸大步出殿。
即墨江年的脸色终于缓和,随于皇帝身后恭送。
随口再道:“臣接下来会杀很多人,沈明仕不蠢,必能看出,也必生异动,望陛下着卫公早日调兵关陇。”
“哼!”皇帝一哼,犹生着即墨江年不摆宴款待的气。
“卫公晁跟你一个鼻孔出气,他还听朕的?再说了,这么急调兵陇西,只怕兵未调完,他们便会起事。”
“陛下只管向卫公发令调兵。无须太快,一年为期。待大军集结完毕,臣自有办法让大军名正言顺进关陇!”
一提袍摆跨出靖王府高高的门坎,皇帝忿忿不平:“朕正饿着肚子,没心思同你这抠搜之人言政谈兵!”
即墨江年于府门口躬身目送,待皇上踏上马车远去,他一个转身也冷哼出声。
他急着要去安抚宋卿月,哪还有心思摆宴听皇帝对他没完没了的挖苦剜酸?
说他抠搜?江常侍说皇帝特来看他,却是空着两手,不也一样抠搜?
不光抠馊,还将宋卿月欺负得泪流满面!
……
宋卿月抬袖抹净眼泪,又于花开繁盛的庭院小道上站了良久。
待眸中泪雾散尽,缓过心头酸涩,这才换上一脸笑意,往寝宫后院走去。
卫菡与宋玉书尚在,她可不愿被他们看到,使得二人心中生起涟漪。
皇帝说得没错……
即墨江年外要攘防关陇大军,内要与朝中朋党抗争,她目前确实于他无益!
听皇帝所言,观眼前局势——即墨江年未来是要做皇帝的!
皇帝?皇帝!宋卿月再次停下脚步,缓缓瞪大了杏眸……
连哭带求,急着与她圆房的即墨江年;昨夜向她掏心交底半夜的即墨江年;今晨逞着小儿之态,向她撒娇卖痴的即墨江年……
她转回身,望即墨江年所在的正殿敛聚了目光,于她面前这些模样的即墨江年——原是要做皇帝的!
她一直将他认作柳无恙,从未将他视为帝王之尊……
今日皇帝连逼带损地使她明白,就能耐与身份而言,她确实配不上即墨江年。
他说只娶她一人,那她便是他未来的皇后,既是要做皇后的人,她当与他比肩而立!
收回目光,宋卿月转身向寝宫缓行。
待将宋玉书嫁了,有了让她安心的归处,她也须助即墨江年一臂之力。
寝宫外的庭院中,玉兰花谢尽,如霞的樱花续接开满。
花飞花谢花满天里,花树下有二人唇齿相接,紧紧相拥。
宋卿月缓缓倚靠于垂花拱门,带着满脸笑意,将卫菡与宋玉书的忘情看入眼底。
不知看了多久,一只手将她身子掰过搂住,手抬起她下颔,即墨江年落于她脸上的目光难掩担忧,“皇帝可有为难你?”
她揽住他的窄腰,笑靥甜腻,答非所问:“江年,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