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雪之梦（1/1）
“ZO-13军用实验药剂，是最后之城生化科研部所研制的特种药剂。”
临行的那天晚上，格兰斯叩响了罗兰的房门。
“以牺牲部分新陈代谢能力为代价，短暂的激发人类的潜能，保证战士能够在极端的情况下活下来。”
“我们用死囚做了实验，人类最大的承受限度是八支，刚好这一整盒。”
格兰斯将一盒药剂交到了罗兰的手中，回应着对方疑惑的眼神。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用上它们。”
...
罗兰的生命，宛若西风中的残烛，即便命运的风愿意放过它，它也将在不久之后燃烧殆尽。
芬登的头埋在了罗兰的胸口，是那样的温暖。
罗兰的风衣上散发着熟悉而又令人安心的味道，平整考究的布料被揉搓到皱巴巴的，芬登的手紧紧的攥住了它，就像是想抓住风中的一缕残烟一般。
一阵和煦的微风穿林而过，罗兰的身躯就好似一旁随风摇曳的花束似的，无力而又不稳，踉跄的差点摔倒。
自他裤子口袋中，滑落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就这么随着地球重力，径直的坠向了地面，被茂盛的草丛托举，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莫格慢慢的张开了手心，第八个玻璃瓶坠向了地面，而后响起了清脆的碎裂声。
罗兰的面色变得些许苍白，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努力的舔舐了一圈，希望能够找回那红润的色泽。
少女就这么伫立在原地，漠不关心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罗兰的表情变得有些许狰狞，药效过后带来的副作用使得他夜不能寐，那自头颅中向下蔓延的撕裂感，与毒素侵蚀骨髓所带来的慢性痛苦，交织成了一张大网。
自箭矢射入罗兰身体的那一瞬间，这张带着刺的大网便开始了收缩，直到今天，它终于如愿以偿了。
止不住的泪水，无助的哭喊，数百年来一遍又一遍的上映着。
她那白皙而又反着光的小腿缓缓的伸直，揉了揉有些红润的膝盖，颇为无奈的站起了身。
她迈开双脚，步伐轻盈的走到了罗兰的身边。
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将手掌轻轻的盖在了罗兰的双眼上。
罗兰面色上的痛苦很快消失，脸上表情趋于平和，身体失去了力气，缓缓的向后倾倒。
莫格扶住了罗兰快要倒下去的身躯，惶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只是睡着了。”少女转过身，向森林外走去。“有什么想说的话，还是快点说要好。”
与此同时，在森林外围的几株树木迅速枯萎，它们的枝干宛若刚浸入了滚烫的热油，干瘪而又缺水，没过一会便轰然倒下。
...
罗兰感觉身体十分的轻盈。
像是做了一场舒服的美梦似的，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神明给予的钟表也正式上了发条。
罗兰正平躺在莫格的腿上，芬登与海葵各自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此时的天空已然泛起了黄，黄昏的余晖柔和的投射在他的脸颊上。
“好温暖。”罗兰的声音平静而又缓慢。
痛苦已然失去了滋养的土壤，罗兰只感觉到平和。
芬登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脸上挤出了一个颤抖的笑容。
“大哥，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还能再见。”芬登的手颤抖着，他纤细的手指正不住的摸索着罗兰有些粗糙的大拇指。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吧，芬登。”罗兰的手缓缓的伸向了芬登的眼角，轻轻的为他拭去了溢出的泪水。
芬登紧咬着嘴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没能给你一个很好的童年，没能让你像一个普通的小男孩一样，爬到树上去掏鸟蛋，和其他小朋友玩跳房子，买一把玩具手枪给你...”
罗兰的手颤抖着，轻轻的抚摸着芬登的脸颊。
“大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你太早熟了，十六岁就跟我干这些勾当...”罗兰的手轻轻的放下，慢慢的转过了头。
此时的海葵早已泣不成声，双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就像十六岁那年，罗兰牵起她的手那样。
罗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抚摸着她的脊背。
“以后的人生，要靠你自己走了。”
“谢谢你，帮我瞒了这么久。”
“你这傻瓜，怎么会看不出来嘛，你的演技真的太拙劣了。”
海葵的头靠在了罗兰的胸口，颤抖着说着。
“罚你再表演一次，好不好，不要这么快的离开我...”她的泪水浸湿了罗兰的风衣，终于哭了出声。
“莫格。”
罗兰抬起了头，此刻莫格同样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我在呢。”
“他们两个家伙，把我的手都握住了，我很想伸出手，跟你碰碰拳。”罗兰微微的张开了嘴，带着笑意说道。
“我不跟你打岔啦，从今以后，这两个家伙我就交给你了。”罗兰的声音有些颤抖，终末的时刻已然快要到来。
“啊，好温暖的阳光。”罗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的双眼向下合拢，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也很想看看，这个世界之外，到底有什么...”
恍惚间，罗兰的记忆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是一个同样阳光和煦的春天，年幼的小少爷格兰斯从父亲的酒窖中偷出了一瓶白兰地。
“喂，小子，你可不许跟我爹去胡说啊！”小格兰斯单手叉着腰，一只手拎着白兰地说道。
“格兰，老爷知道了，肯定要打我们了！”小罗兰歪着头，紧张的看着四周。
“你这小子，又在这危言耸听！”小格兰斯笑着推了一下小罗兰，随后张开了嘴，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们还需要一个优雅的高脚杯，还需要一片柠檬！”他拉起小罗兰的手，大步的跑向厨房。
“喂，格兰！”小罗兰在后面喊着，小格兰斯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找到了！”小格兰斯拿起了两个高脚杯，又在厨房中着急忙慌的寻找了起来。
“可恶，没有柠檬？”他生气的跺了跺脚，眼神却飘向了一旁的调味品。
“我知道了！”
小格兰斯搬来椅子，踩了上去，从台面上拿下了一瓶苹果醋。
他将苹果醋均匀的倒进了两个杯子中，随后满上了白兰地。
“让我们，干杯！”小格兰斯笑着举起了杯子。
“呸！好难喝啊！”小罗兰将这奇怪的酒吐了出来，没想到，小格兰斯压根就没喝！
“可恶，你这格兰！”
...
“嗯，我向你保证。”
罗兰的双手缓缓的垂落了下来，而后，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