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道歉(1/1)
徐晴儿最后是被两人架着抬进马车才送回墨府的。
卿若没跟着一道,她晚些时候才回的府,回去换了件干净衣裳后便又匆匆去了徐晴儿的住处。
紫苏听说徐晴儿被郎君带人抬回来时,就猜到了,定是自家那不省心的郡主又惹事了,便替卿若先去徐晴儿的住处,以防有什么需要她搭把手的地方。
卿若才进门,就听见替徐晴儿看诊的女医正同墨玉说:“娘子腰处许是撞到了硬物,但好在没伤到椎骨,只是皮肉淤血之伤,我开些化瘀的方子,仔细调养便无碍了。”
卿若松了口气,她看着女医写下几味药材,小声询问:“她才落了水,恐怕受了不小的惊吓,大夫可否再开味养神静心的方子。”
女医应下:“也好,那位娘子方才确实情绪有些激动了,最近几天好好休息,尽量莫要少些走动。”
“多谢大夫。”
墨玉让人送走了女医,卿若才绕过屏风看望徐晴儿,只见她趴在床榻上,紫苏正拿着温热的毛巾替徐晴儿敷着腰上的淤血处。
徐晴儿一看见卿若,心中顿时委屈极了,她抓起紫苏手里的毛巾就往卿若身上扔去,“你个疯女人来干嘛,都怪你,非要骑那么快,现在我成这样,你开心了吧。”
这回确实是卿若的错,她自个也知道,便也不和徐晴儿顶嘴了。
“今天确实是我不对,是我意气用事了,原本只想着吓吓你,没想到会把你弄成这样。”卿若坐到紫苏原本的位置,接过新的毛巾替徐晴儿敷伤处,“你这是撞到哪了,当时太慌乱了,我都没注意到。”
徐晴儿推着卿若的胳膊,赌气道:“你走开,我才不想看见你。”
卿若这才想起来把带来的东西给徐晴儿,那是她方才去买的点心,“那这个给你,我回来时给你买的,蜜酥。”
“我要这个干嘛。”
“配着药喝,就没那么苦了,茗烟不爱喝药时,就是配着甜的才愿意吃药。”卿若半跪在床榻边,把蜜酥放到徐晴儿面前。
“茗烟是谁?”徐晴儿满脸不理解,自己都受伤了,这女人还跑去买什么糕点。她忍不住抱怨道:“你这疯子,想法也真是奇怪。”
恰时,墨玉也回来了,他拉起卿若便要离开。
“且让她休息吧,你随我出来。”
卿若应了声,她又指了指糕点,“那你好好躺着,觉得药苦就吃点甜食,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玩意,你就让紫苏告诉我,紫苏,你这几天就替我好好照顾徐娘子。”
墨玉牵着她出来,担忧地询问:“徐晴儿撞伤了腰,你也一同掉进水里的,身上可有哪受伤了?”
卿若摇摇头,“我没事,我好着呢,徐晴儿估计是从马上摔下来时,撞到了桥上的栏杆。”
墨玉叹了口气,“你平时里骑术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你也跟着摔下去了。”
“我想拉住她的,结果我没稳住自个,便一同被扯下马了,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卿若又问:“对了,宛月可找回来了,千万不能让它在城里乱跑,撞了人那可就真麻烦了。”
“宛月?你给那马取得名字?”墨玉忍不住轻笑一声,“我让人将它送回马庄了,没想到我送的马,却险些让你受伤,得亏那马贩子还说它温顺不易顶撞人。”
“别啊,我挺喜欢它的,况且你不都已经送给我了吗,虽然不知道为啥,可是我昨晚对你撒酒疯了?徐晴儿说我还让你给祥云道歉,真有此事吗?”
墨玉无奈一笑:“没撒酒疯,说了几句胡话罢了,谁喝醉了不都得多说几句,你若是真喜欢那宛月,我再让人将它牵回来就是了。”
可卿若却突然不回话了,她低着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墨玉问道。
卿若抬头看他,“我突然回想起一桩事,我原本将马好好停下来了,可宛月是突然发疯地带着我和徐晴儿乱跑,倒像是。”
她停顿了片刻,“有人故意刺激到了它一样。”
这么一想,就通顺了。宛月性子确实温顺,一开始骑得时候也是好好的,除却生病或者先天性易怒,一般情况下,马不会那么容易失控。就连祥云那种急躁不认人的脾气,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但如果有人刻意激怒了宛月,那就怪不得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马了。
卿若想到了那间茶馆,当下便冲了出去。
“你这是去哪?”
“平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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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若又回到了平成坊的那间茶馆,她盯着茶馆上头的牌匾看了好久才走了进去。
无名茶居。
甫一进茶馆,便被一人拉进了角落,卿若刚想动手,却听到了卢尘阳的声音。
“你怎么来这了?”
卢尘阳将她带进茶馆一楼靠角落的一处小桌。
卿若着实没想到他也在这,便问:“你在这茶馆干嘛?这里也有舞姬歌姬?”
“自然不是,这里又不是酒肆,况且青天白日的,我倒也不至于那么贪玩吧。”
卿若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环顾茶馆情况,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那你来这干嘛?”
茶馆一楼多时路过的胡商走卒进来喝口茶解渴的,人不多,大部分囫囵吞了茶水便离开了。
“逮易舟那小子的。”卢尘阳神神秘秘地说。
“我阿兄?”卿若倒是有些惊讶,“他也在这?”
卢尘阳嘁了一声,愤愤然地说:“那臭小子,自个偷偷私会江娘子,居然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被我发现了,我都不知道江娘子什么时候和他那般熟络了。”
他假模假样地把茶盏摔在茶案上,溅出来的茶水落在他手上,还滚烫着,卢尘阳嘶得一声,欲哭无泪地甩着手,感叹可怜的自己,又忍不住顺带骂了卿易舟。
“不会吧,他和江瑟瑟很熟吗?”昨天她在金软阁时,也没觉得自家兄长和那江瑟瑟很熟识啊。
“谁知道。”卢尘阳哼唧起来。
突然,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停在了两人身边。
卿若和卢尘阳仰头一看,竟是此前的那位道士陆与年,他一手还抱着一只帷帽,还笑嘻嘻地同两人打招呼:“二位真是巧啊,竟在这里碰见了你们,郡主,卢郎君。”
“陆先生怎么在这里?”卿若请对方坐下,询问道。
“我本是云游的道士,和这家茶楼的老板是旧识,如今暂居在这里。”陆与年落坐在卢尘阳身边,他挪开卢尘阳的杯子,熟稔地从一旁取了个干净茶盏,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茶。
“郡主来这喝茶的?”陆与年又问。
“江瑟瑟,听说过吗?我来这里瞧她的。”卿若随口糊弄道。不过她觉得自己也没说错,来查看宛月失控的缘由,顺便看看江瑟瑟是否在这间茶馆。
反而是旁边的卢尘阳,转过目光,一脸困惑地盯着她。
“嗯,知道。”陆与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一介道士,这喝茶的动作却格外优雅出尘,他轻放下茶盏,一双狐狸眼笑的颇有深意,他道:“我与江娘子,还算认识。”
“你认得江瑟瑟?”卿若有些不相信,再如何,她也难以把一个道士和闻名全都城的乐伎联系在一起。
“算是吧。”陆与年支起下巴,还是扯起故事:“这江瑟瑟啊,曾被这茶楼老板救过,而我呢,又恰好与这家茶馆的老板是旧识,所以一来二去,倒也见过江瑟瑟几面。”
“就这?太简单了吧。”听陆与年一席话,跟没听一样,卿若反而不信了。
陆与年也只是笑笑,语重心长道:“人生在世,本就没那么多复杂,若是每种相识都那般离奇跌宕,那才是不幸。”
卿若一直有种感觉,总觉得这陆与年,不论是身份还是与她们相识的经历,都来得莫名其妙,神秘得很。
“先生,倒像是经历过许多事一般。”卿若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这人嘛,并不是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才会活得通透,大多数人,都只是体中郁气凝结才容易糊涂,若是在某个时刻,遭遇了某件特殊经历,等体中郁气散了,也会变得豁然开朗,就像是这茶壶盖子,打开了,气也就出来了。”
陆与年说得这些话神乎其神的,说实话,卿若并不太能理解。
而一旁的卢尘阳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听不懂,但他觉得很厉害,瞬间把卿易舟与江瑟瑟的事抛之脑后。
“听不懂,修道之人,说的话果然不是我们凡人能参悟的。”卿若老实说道。
卢尘阳转而拉着陆与年道:“先生今日与我们碰上,那就是缘分,今日可有时间,替我算上一卦?您之前给这丫头算得那么准,可否也卖我一卦,我有钱。”
卢尘阳正说着,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银顺带几枚银锭,送到陆与年面前。
陆与年象征性地收了一颗碎银,拢在袖中,笑着问他:“小道算命,仅此足矣。卢郎君是要算什么?”
“仕途。”卢尘阳瞥了眼卿若,坚定道:“就算仕途,算我何时能超过这丫头,最多能官至几品!”
“不至于吧,和我比?”卿若被卢尘阳这想法惹得有些无语,“你倒不如给自己算算姻缘。”
“小爷我就算仕途,我倒要看看,何时你这臭丫头也能被我踩在脚下,体会体会被我压榨的滋味,嘁!”卢尘阳眉毛都要扬到天上了。
陆与年收了笑意,倒真摆出一副像模像样的算卦模样,他闭着眼,右手时不时捻动两下,良久才开口:“卢郎君这仕途,不在乎自己,而在乎令尊。”
“我爹?我这官职又不是荫封得来的,与我爹有啥关系?”卢尘阳不甚理解。
陆与年意味深长地一笑,解释道:“令堂若是官途走的顺畅,陆郎君仕途自然也会顺通无阻,日后与郡主同位而坐也是极为可能的。”
卢尘阳听后,自然很得意地瞥向卿若,嘴角的笑意克制不住的上扬,一副欠揍模样。
可陆与年的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若是令尊,走了错路,那郎君也会受不小的牵连,官至于此都算是小事。”
卢尘阳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这是什么意思?万一他爹不行,那他也得受牵连?这就是他最大的官了?
这回轮到卿若幸灾乐祸了。
“道长,道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啥叫我爹走错路?我爹日后若是贬官了,不会我也得被贬吧?那糟老头子日后会咋样啊?”卢尘阳摇晃着陆与年的胳膊,“道长再给我说说,可有什么法子让我爹别被贬官了?”
陆与年面色丝毫不动,他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水,“言尽于此,再多的贫道也不好多说了。”
卢尘阳瞬间耷拉下去,要他堂堂男儿,一辈子屈服在卿若军下,这怎么能忍,再不济,让他日后调去别的营也行啊。
陆与年转而询问卿若,“郡主,最近与你的正缘相处得如何了?”
“这事我本想问问道长来着。”卿若转过目光,“道长此前所说的正缘,可是我如今的夫君。”
准确来说,是名义上的夫君。
陆与年抿然一笑。
“道长此前所给的生辰八字,与他也是吻合的。”卿若侧眸打量着对方的神色,期望能从丝毫的变化中察觉出什么信息。
“有时候,不一定要纠结孰正孰非,尤其是男女爱慕之情,凭心而行,顺其自然就好了。”陆与年道。
“道长说的话,总是这般难以理解。”卿若捻动着茶盏,她脑子突然想起了昨夜星星点点的回忆,她总觉得,墨玉同她说了什么重要的话,可她偏偏又想不起来了,“我原先曾喜欢过一个人,但被道长点拨一通后,反而有些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了。”
“郡主有何困惑?但说无妨。”
“先生见多识广,可否解答,到底何种程度,才算得上喜欢,算得上爱慕?”卿若皱起眉,接着说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我似乎明白得早,可是此刻脑中心中却又混沌不堪,琢磨不透。先生可答否?”
陆与年笑意不减,他道:“郡主所惑,贫道这里恰好有个故事或许可以解答,郡主可愿听听?”
“道长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