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审案（1/1）

本朝普通百姓很少有上公堂的机会，柳家众人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个个遥遥看到庄严肃穆的府衙，就开始心中慌乱。

“姐夫，等会我们进去看到官老爷是不是要先跪下，要喊青天大老爷吗？还是先喊冤枉？”

李全喜听得嘴角抽搐，他也没上过公堂，但是柳小虎这是当自己在唱戏不成。

柳二牛也眼巴巴的转头看他，被两双清澈愚蠢的眼睛全然信赖得这么看着，李全喜顿觉局促。

柳家兄弟对于官府，上公堂的概念：就是戏文里，被敲响的文登鼓，威武持棍的皂吏，明镜高悬的牌匾，和高坐堂上的大老爷。

幸好，此时已经到了府衙门口，有官差提醒众人下车。

齐宣看出众人的不安，忙安慰他们，对他们只是例行问话，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说出就可以了。

此时，另一辆车上的柳平抱着张秀秀，感受她的额头温度越来越高，张秀秀已经神志不清，开始出现呓语的情况了。

齐宣了解到这件事，连忙安排一个衙役先带两人去找府医，又去安抚柳平：“小兄弟放心，周老从前是太医院太医，只是年事高，今年刚刚从太医院退下来。因老家是金石城的，这才被府城大人请为府医。他医术高超，尊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等众人进了府衙，鲁老大他们就和柳家一众人分开了。

柳家人被带到了一间普通的屋室，里面有几个文书正在奋笔疾书。

“齐师爷。”见齐宣带人进来，众人忙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登记的卷宗，向他行礼。

齐宣告知几人：“这是鲁老大拐卖案新的报案人，府城大人今日就要提审，你们分出几个人，给他们做一下口供。要问详细一点，做好的笔录直接整理送到前衙，不要耽误了大人的事。”

“是！”众人应道。

很快，就有几个书吏上前，分别把人领走，在各自书案前坐下询问。

柳家人来不及惊讶自己竟还得到了一张凳子，一杯热水，问话的官吏虽没有和颜悦色，但是也不像戏文里高坐的老爷，威势吓人。

就在一问一答间，众人都各自把自己这两天发现张秀秀不见，又如何找到人的一一复述出来。

等众人录完笔录，被送出来，这才得知张秀秀不仅手臂有骨折，还伤到了内腑，幸好骨折有做过一些处理，内伤也不算严重。

加上周老大夫的医术高超，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为了确保患者平安无事，还需要留在官衙观察一晚上，柳平要留在这里照顾张秀秀，明日等周老大夫确认没事就会安排人送他们回去。

“哦，对了。这个小姑娘你们认识吗？她一直要跟着那个伤者，死活不愿意走，只是你们也知道，府衙重地，实在不方便让一个孩子待着。这我也是好不容易把她拉出来，你们一起带回去吧！”

柳瑶娘这才发现有个小姑娘一直躲在府门口的石狮子背后，偷偷摸摸地露出一张小脸，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柳二牛忙招呼：“大姐，这是招娣，三姐的妹妹，被那对不要脸的母子一起关在柴房，准备卖掉。”

柳瑶娘走过去把她拉出来，这才发现，已经有些凉意的天气，她身上还穿着补丁叠补丁的单薄衣服，称是块破布也不为过。

小姑娘瘦得脱了相，一双眼睛正惶惑不安的看着自己。

“你叫招娣？”

小姑娘紧抿嘴唇，死活不开口。

“我是你姐夫的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今天先跟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招娣心里并不情愿，如今她最信任的只有三姐张秀秀，但是张秀秀一直没有醒过来，这里的人也不愿意让她留在这里，还要把她交给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就像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世间善意的小兽，彷徨戒备的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见她死活不说话，柳瑶娘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就拉着她的手想把她先带回家。

谁知道，招娣另一只手死死扒着石狮子的脚不愿松手。小姑娘低着头，盯着破掉的鞋尖里露出的脚趾，一副倔强沉默的模样。

瑶娘蹲下身，一把把她抱起来，招娣骤然双脚腾空，被人抱在怀里的她像受到了惊吓的动物，瑟缩了一下，两手无措的空中挥舞了两下。

柳瑶娘也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轻，一下子就被抱了起来，用力过猛的情况下，差点往后栽倒，幸好李全喜眼疾手快再身后扶了她一把。

“行了，我们回家吧！出来一天了，娘她们在家想必也等着急了。”

此刻，月牙巷88号，柳今刚刚吃完下午的那一顿，家里大人一个个都魂不舍舍的，就连小花都心不在焉起来。

今日大人们自己的午饭，那米饭煮出了厚厚得一层锅巴，闻着就是一股焦糊味，那菜也放咸了，听说孙氏和钱宝儿一人放了一遍盐，幸亏柳今有自己的小饭桌，要不然这糊饭咸菜，她也要跟着吃。

柳玉一个小娃娃，已有一个日夜没有见到日常照顾他的张秀秀了，哭了一场又一场，两只眼睛肿的核桃大。如今全靠柳今寸步不离地照看着，陪玩陪聊陪吃，哄着他分出心神去。

柳今环顾屋内几人，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只自己最正常，不由细细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凉薄了。

最后发现，她也关心自己母亲，但是理智与经验告诉她，人小力薄，知道帮不到什么忙的时候，干好能干的事情，不给别人添麻烦是最好的做法。

另一方面，古代一年平静安宁的乡村生活，磨平了她的危机意识。在她的潜意识里，自己这个母亲更像前世那些偷拿家里大人钱财出去上网的高中生，钱花了，人自然就回来了。

是的，她对于张秀秀擅自取走自己的个人财产还是有些计较的，毕竟看紧她自己的每一分钱是她前世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还真改不了，至少被摘走脚上小镯子的时候，她的心痛欺骗不了自己——那上面的小猪是金子打的，那是柳今前后两辈子唯一拥有的金饰品，人到中年，谁不爱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