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捡到一个少年（1/1）
灵力光芒自离忧身后漫天散射，与愈发浓烈的黑气交融，对抗得十分激烈。
这黑气的躁动影响着被控制的玉清门的人，传入离忧耳中的打斗声也越发激烈。
那些人在下死手，青芜已经快撑不住了。
“黑气交给我，去帮她。”
仞千朔回过头望向她，只见少女正在施法。她已经抚平了体内乱窜的气流，双目清明澄澈，透着一股坚韧顽强的劲，莫名让人生出几分信任。
解幻魇之阵非他所擅长，那帮她解决其他顾虑也是可行之道。
“好。”
听声可辨出那边的局面又回到平衡，甚至隐隐有了将压制的趋势，离忧才算放下心来。
驱散黑气的阵法极耗灵力和时间，她必须保证她们都能撑到那个时候。
离忧再次划破指腹，于半空中绘制出一道道繁复的符咒阵图，额上的汗珠也越发密集。
“散——”
离忧破口而出，灵力爆发出巨大的一阵波动，一道道符咒围绕在他们周围，亮起的光芒直接或吞没，或驱散了黑气。
到底是如今的修为还不够深厚，这么区区一个驱魔阵法，居然就已经耗了她大半气力。
而他们身后的山洞，短暂地感受了不知多少年以来的第一缕阳光后，在巨大的灵力波动下，坍塌了。
山体碎石四处飞溅，烟尘四起，刚刚稳住身形的几人还没来得及顾上这边的离忧，眼看着一簇逃脱黑气不知死活地，直直冲向她。
“离忧！”
青芜紧张的声音响起，但离忧此时已经没有余力去对付。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离忧的腰肢将人往后一带，同时灵力化成的屏障在她眼前瞬间展开，来不及转向的黑气不过刚一碰到，便融掉了。
如同冰雪被吞噬于火焰中，尚未完全触碰，便已了无痕迹。
离忧从未见过如此的灵力……如同能吞噬席卷一切的烈焰野火，焰舌兴奋跳跃，热浪层层裹挟，再靠近半分便能烧得连灰都不剩……
让万千生灵在第一眼皆心生畏惧。
少年玄衣墨发，满身血污，衬出过分白皙病态的肤色，仿佛多年未曾见过天日，满身戾气如同修罗现世，激得离忧打了一个冷颤。
浓重的血腥味钻入离忧鼻间。
离忧下意识偏过头，正好对上那狭长冷淡的凤眼，眼尾还带有一颗小小的黑色泪痣。
深邃冷冽的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安静又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眼底映射出的如刀锋般的细碎光芒，让她本能地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换做以前会立即退让三尺的离忧，却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此刻怔在原地。
好……奇异的感觉……
可来不及究其缘由，离忧只感觉支撑身体的力气渐渐被抽空，眼前的一切归于黑暗……
在人即将倒下之时，玄衣少年及时扶住了她的脑袋，手掌擦过她的脸庞。
……
怎会有人的手，如此冰冷？
……
……
这一觉，离忧感觉自己在虚空之中度过了很久很久，身体一直在黑暗中不断地下坠……
许多藏在过去十几年记忆中的星星点点，如同走马灯般在她面前一一流转。
……
于是再度睁眼，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意识缓缓从梦境中抽离，陌生而简陋的房梁映入眼帘时，离忧陷入一瞬怅然。
没有玄净宗，没有师父，没有她曾经最亲近的人，也没有元汐。
她是离忧，是千心门门主三年前从溪流边捡回来的亲传弟子。
离忧的心绪慢慢沉下。
“离忧姑娘。”
这个声音是……仞千朔？
离忧从床榻上起身，打量了一圈周围。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找到这暂歇之所的，仞千朔白衣上沾了些许灰尘，安然处之的模样与这窄小简陋的屋舍达成了一种和谐。
她的目光一路上沿，在那张神情依然温和的脸上停留片刻后，才轻声道。
“此前，多谢。”
仞千朔摇摇头，道：“无妨，姑娘无事便好。”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一个驱魔阵，耗尽了她的力气，却也意外帮她突破了修为境界，一天一夜的休养，倒也不算长。
离忧被这如长辈般关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大自在，随口道：“仞公子如此帮我，可有什么我能报答的？”
大抵是没想到她如此直接，仞千朔先是一愣，轻笑了一声，坦然道：“除邪扶正，本就为长霜门弟子恪守的训诫，姑娘不必挂怀于心……再者，若论私心的话，姑娘与我一位故人甚是相似。”
离忧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竟憋不出话。
幸而，很快就有其他事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是屋外传来的交谈笑声。
离忧走到屋外，见居然是玉清门那几人。
他们中间围绕着侃侃而谈的少年，正是在她晕倒前帮了她一把的那人。
许是重整过了，少年一身干净整洁，玄色长衣散发出独特沉稳的气质，收敛了冰冷锋芒，不见丝毫渗人戾气。
离忧这才发现，生了双极为俊美勾人的桃花眼，面如冠玉，眉宇间天生清隽冷峻的气息，让人难以挪开眼。
连白子嫣和白玉轩那师兄妹两人，都坐在他身边听得兴致勃勃。
离忧：“……”
这就是她竭力画的驱魔阵顺手救的人吗？
能不能把他们一起驱了？
“离忧。”
青芜在不远处唤了她一声，待走近，又用目光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就你那点修为，还去逞英雄是吧？都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差点没嘎在那些黑气手里……”
离忧撇撇嘴，显然早就听惯了青芜心口不一的关心。
等青芜奚落完，她诚然道：“掂量过了，还是得上。”
青芜无言以对。
“离忧姑娘。”
又有人唤她。
离忧回头，玉清门那几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前。
为首的白玉轩双手抱拳于身前，朝她鞠了一躬。
“多谢姑娘相助之恩。”
他一鞠躬，后面几个弟子也跟着鞠躬行礼，白子嫣面上瞪着眼不服气，也被按着鞠了一躬。
“无妨。”
离忧面上冷冷淡淡，心中却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掠过几人，落在最后的少年身上。
那人目光同样注视着她，漆黑的眸中阴晴不定。
咚咚咚……
又是那种心跳在瞬间停息后又陡然加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