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青萍村(1/1)
于是众人开始在青萍村中休养。
那几个玉清门弟子在村中四处晃,帮完这边的大娘喂鸡,又去帮那边的阿婆晾衣服,忙得还挺乐呵,被婆婆们直夸,俨然是下山助人为乐的三好修仙少年。
青芜皱着眉对他们几个表示嫌弃。
“这些人是没出过门吗?至于高兴成这样?”
白玉轩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青芜姑娘莫见怪,子隅他们几个从小便长在内门中,整日除了研习功课就是修炼,此番还是头回跟着我下山历练。”
青芜撇撇嘴,道:“看来你们玉清门还真是有够枯燥无趣……”
吐槽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不远处的子隅几人正在朝她招手,脸上洋溢着傻呵呵的笑,带着少年独有的赤诚单纯。
“青芜姑娘,昨日答应了孙大娘去教她小孙子下棋,你走不走啊?”
察觉到白玉玄的目光,青芜面上掠过一丝傲娇的羞赧,轻轻跺了下脚,却是随即便朝他们走去。
“喊什么,这不是来了。”
白玉轩无声失笑,快步跟上他们:“子隅,我同你们一道去。”
几人一走,院子中便归于宁静。
离忧正于房中打坐修炼,灵力包裹着身体缓缓流转。
不管困住这个村子的东西是什么,她预感,都将是一场耗费灵力的战斗。
因此,在那之前,能汇聚的灵力越多越好。
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暗,房中的灵力渐渐收敛,离忧睁开眼。
她的五感本就已炼至通明,修为上升一个小阶层之后,身体也跟着轻盈灵活了许多,灵力充沛。
感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离忧对此很是满意。
要说唯一不足的就是,她明显感觉到灵力修炼的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难道是与此地灵力枯竭有关?
她推开窗柩,正好能望见院落中那抹白色身影。
仞千朔身形笔直地端坐在树下,单手执一晶莹剔透的白玉棋子,不知两方攻守如何,只见他眉目间始终是温和沉稳的正气。
不愧是长霜门的大师兄,那些老顽固倾注心血教出来的徒弟,举手投足间都是如此凛然的君子模样。
离忧对此也很满意。
出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可当离忧的目光扫过他对面的那身玄衣时,又凉了下去。
像是为了与那白棋一方相对一般,熠玄手执黑棋,同时背脊挺直地端坐着,大概是从他们谁那里借来的玄色衣袍,稍作裁剪后竟意外合身,衬得身形高大而瘦削。
他眼眸低垂,细碎的墨发之下露出锋利冷峻的下颌线,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所想。
但收敛去那扎人的锋芒盛气之后,这家伙竟然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气质在身上。
只不过相较于仞千朔身上那种从小受德高望重的先辈教导,由内心而发散出来的正道之气,熠玄的身上更像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遭受了重创,连那冷冽的气息都带着一种让人心怜的破碎感。
修仙者,讲究心怀慈悲,扶弱济世。后者,明显正中下怀。
但离忧坚信自己的第一直觉不会有误。
熠玄要能是谦谦君子,她就是大家闺秀。
两人不知从哪弄来了棋盘和棋子,正于树下悠然对弈,甚至泡了壶茶,颇有闲情雅致。
连白子嫣都极为罕见地保持着安静,抱着膝盖乖巧地坐在一旁观察局势,黏腻的目光不时粘在熠玄身上舍不得移开。
离忧:“……”
起猛了,有个披着白子嫣人皮的妖怪在看正道之光和危险分子下棋。
熠玄散漫的余光些许偏转。
自少女推窗那一瞬起,噢,不只,准确说是从她打碎封印那一刻起,他甚至无需用双眼去看,便能时刻察觉到她的气息和她的一举一动。
她今日穿了身赤红色,随意地将脑后的部分长发挽起,以一只珠钗固定,露出颈间雪白的肌肤。
贴身的衣裙勾勒出纤细窈窕的曲线,如清晨沾着露珠初绽的芍药,美得张扬明艳。
少女用手肘撑着脑袋,趴在窗边望了他们片刻,眉头轻皱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呵,无非就是些要如何揭穿他将他赶走的法子罢了。
熠玄在心中嘲讽地想道。
但他并不在乎她会如何揭穿自己,哪怕有千愁锁封印了他的修为和力量。他甚至无需动用灵力,杀了这些修仙者也如捏死一只蝼蚁般简单。
然而此时的离忧却已不再执着于他的身份。
管他是什么人,如今这人能与他们同被困于此,要么就是如表面上一样力量不足,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但总归这人对他们暂时造不成什么威胁。
但待她破开此处的迷雾,拍拍屁股走人。他想要怎样,也就与她无关了。
“离忧姑娘,可是要出去?”
仞千朔温声唤着正欲往外走的她。
熠玄薄唇微抿,似是已经做好了什么准备。
然而离忧摆摆手,头也不回道:“我去村子里转转,你们继续。”
“……”
……
此处无法离开,无非便是幻魇利用封印中的灵力和村民们身上的精力,布下了个什么阵法,让人迷失。
凡有阵法,便必有其薄弱之处。
实在找不到,她便以灵识扩散,搜寻整个村子,把幻魇揪出来。但此法对灵力的消耗巨大,且稍有不慎,灵识无法及时归位,自己容易变成智障……乃下下策。
离忧揉了揉额角,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四周。
某种意义上,这里不受外界侵扰,村民们自得其乐,也算是一处世外桃源。
于是离忧漫步在村中,还顺路扶了一位腰扭了的大娘,将她送回了家中。
大娘热情地留她在家里喝茶。
进屋之时,离忧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
与村中其他屋舍并无太大差别,屋前挂着些风干的肉类腌菜,竹竿上还搭着晾晒的粗麻衣物,如常的生活中透着简朴醇厚的气息。
离忧将大娘扶到屋子里靠侧的榻边,自己则坐到一旁的凳上。
“姑娘真是心善呀,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啦?大娘还是头回见外面长得这么俊的姑娘……”
离忧的眸光暗了暗,礼貌应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