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试戏（1/1）
神经兮兮的张半仙对许如峥说了这么一句话：“此府邸对应的乃是朱雀七星中的鬼宿，谓之积尸，如云非云，如星非星。”
阿朱听得是一头雾水，摸出一块大洋啪的一声丢在八仙桌上，对着张半仙大声呵斥道：“算命的，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小姑娘，脾气挺大。那老朽也不瞒着诸位，此府邸煞气忒重，多惊吓，主凶，不适宜长住，尤其不适合男人居住！”张半仙捋了捋八字胡说道。
“小姐，我就说尤家那两只老狐狸没安什么好心，不但坑我们的钱，还想要我们的命，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阿朱撸起袖子，控诉对尤炳坤的强烈不满。
“先生，依你看我若执意入住，结果会如何？”方子衿没有理会阿朱，冷静地对张半仙说道。
张半仙闻声把金丝蛤蟆镜移到鼻梁上，仔细地打量着这油盐不进的方子衿，久久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才颇为神秘地说道：“从姑娘的面相来看，乃是金灵圣母入凡尘，天生的凤凰命，日后必定荣华富贵。可是姑娘如若执意冒险，恐怕数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许如峥疑惑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请公子不要为难贫道！”张半仙微闭双眼，缓缓地说道。
“先生是嫌钱不够？还是……”许如峥从怀里掏出几块大洋整齐地叠在桌上。
“一切皆有命数！”
张半仙说完，开始收拾行头，准备离开。
“你这老头好生奇怪，说话只说半截，再这样我可真要动手啦！”阿朱生气地说道。
“诸位，我奉师命从仙都鹤鸣山而来，久居万灵数年，只待今天，如今师命达成，也是时候回山复命了！”。张半仙对着几人抱拳致歉。
“道长，我们是否还会再见？”方子衿觉得这老头挺有意思追问道。
“如若有缘，自会再见！”张半仙撂下挂摊，举着卦旗向西而去。
等张半仙离开后，许如峥发现他竟一个大洋也没拿走，同时方子衿也在八仙桌的案头下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二圣戏楼。
几个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老头真的能掐会算？
从此，万灵的街坊又多了一个消遣的地方。
“小姐，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地方挺邪门。”
一向胆大包天的阿朱，此刻却心生胆怯，或者准确的来说她在听完张半仙的话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原来阿朱也有怕的时候啊！”许如峥调侃道。
“不是……不是我怕，我是怕对小姐不利，我的命值几个钱啊。”阿朱反驳道。
“换哪儿去？心中有鬼，到哪里都会撞鬼，何况鬼与人比，谁更可怕？”方子衿说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阿朱听了也在理，也就不再纠缠。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厚慈街，合力推门而入。
眼前的院子虽破败，却挡不住几个年轻人对未来的向往。
一阵商议之后，三人决定分工如下：许如峥负责联络蜀地及川东的戏班，一次性多邀请几个班子过来试戏，择优留下。方子衿负责戏楼开张的各种事宜，而阿朱则负责招募工人对文昌宫进行整改和修缮。
时光飞逝，又过了一月有余。
修葺之后的文昌宫焕然一新，在一通鞭炮声之后，正式更名：二圣戏楼。
许如峥邀约的戏班们也从川东各地陆续赶到万灵，一时间几支戏班接踵而至，加上许如峥擅长造势，此事迅速登上川东地区热搜第一！
六月初八，许如峥邀请尤炳坤和一众票友前来二圣戏楼试戏。
因人手不够，特地从万灵客栈抽调出几个伙计到戏楼帮工，福生和刘若瑶当然也在其中。
华灯初上。
与冷清的厚慈街相比，二圣戏楼内显得格外热闹。
“各位班主，幸会幸会！”许如峥站在戏台上对台下众人抱拳致意。
“感谢各位不远千里莅临于二圣戏楼，如峥及戏楼各位股东倍感荣幸！”许如峥遗传了他爹许成海的优良基因，这词是一套接着一套。
“今天是我们二圣戏楼试戏的日子，各位班主只管拿出看家本领，让我们大饱眼福。不必在意输赢，更不要为了输赢伤了和气……”许如峥笑咧咧地讲到。
“不争个输赢，那如何决定谁能留下来？”没等许如峥讲完，台下有人怼了一句。
“这个你不必担心，如果在场的几位股东和众票友觉得几个班子都不错，那都可以留下来，人多热闹嘛！”许如峥随口答道。
此话一出，让方子衿大惊失色，她不知道许如峥是临时砸挂，还是早有预谋！
“都留下来，怕是没这个先例，哪有一个园子三个班子的说法。”台下众人提出异议。
“总有人打破这个先例，而我许如峥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许如峥越讲越得意，丝毫没有留意到方子衿的表情变化。
“好！好！好！”旁边的尤炳坤拍手叫好，众票友也随即响应，反正用不了他们掏钱，戏班当然是越多越好。
不知怎地，许如峥好像被这一通彩虹屁冲昏了头脑，表现得极为亢奋。
随即高声吆喝着让几位班主到台上轮流抽签。
片刻之后，抽签结束，又对着台下众人喊道：“按规矩，抽到甲字牌的班子，率先登台。”
接着，众人看到从北平入蜀避难的京剧班子：六庆园，第一个登台。
随着一段悠扬的京胡声响起，一场《穆桂英挂帅》精彩上演，短短几十分钟掌声不断，好评如潮。
真不愧是国粹！
刘若瑶跟着穆桂英低声吟唱了两句：“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福生长大嘴巴，疑惑地看着若瑶问道：“这你也会！”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以为都像你这么——笨！”刘若瑶回怼道。
“抽到乙字牌的班子，请登场。”
许如峥话音刚落，川东本土的古法戏班：三泰社，第二个登台。
自古以来就有“蜀戏冠天下”的说法，尤其以变脸和喷火的巧技令人拍案叫绝。
此次来万灵试戏的是通天教主王冰汝的关门弟子刘福水，表演的是拿手好戏《一封断肠书》，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多次反转引得台下一会哭天喊地，一会大笑连连。
表现结束后，又在观众的掌声中临时返场加了一个彩蛋：喷火和变脸，瞬间将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尤炳坤和众票友更是站起身来以示敬意，真怕他突然跪下大喊一声：你是我的神！
如此一来，让还未登台的戏班祁门社的演员们紧张到快要崩溃。
其实，他们压根犯不着如此紧张，因为台下的诸位老板和众票友从头到尾对他们都没有过太多的期待。
“最后，抽到丙字牌的祁门社，有请！”
说来也巧，有一个年幼的演员可能是过于紧张，在登台的时候重重地摔了个跟头，引得台下众人一阵嘘声，更有好事者调侃这是先摔为敬。
一切准备就绪，戏楼内灯火尽数熄灭。
戏幕起，戏台中央突然闪烁着零星的火苗，一生二、二生三……数不清的巫觋不断闪现，像一团团鬼火在黑暗中穿梭。
祁门社是一个非常小众的戏班，拿手的是傩戏，又称鬼戏，这是一种起源于商周的古老戏法，表演者着装怪异，常常以面具示人。
祁门社本次试戏表演的是一段外台戏，叫《青衣的复仇》。
“这是什么鬼把戏，简直是胡闹！”尤炳坤一巴掌拍在桌上，以示不满。
听到此话，原本闹哄哄的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如峥啊，这不太像是你的眼光……”
“对对对，他们是听到风声，不请自来，这水平也就……哎！”许如峥对此颇为无奈。
“原来如此……”
等到试戏结束，台上众人是大汗淋漓，台下众人却是鸦雀无声，现场气氛尴尬至极。
啪…啪…啪…
几个孤零零的掌声从后排角落响起，随即一阵热烈掌声在台下爆发。
许如峥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竟有人喜欢这种戏！
“哥，你最喜欢哪一场？”刘若瑶小声地问福生。
“我喜欢最后一个傩戏。”
“为什么？”若瑶接着追问。
“不知道，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看那面具之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与传统的戏曲差别较大，正合我意！”福生一本正经地答道。
方子衿听完福生的话，原本冷冰冰的一张脸，有所动容。
“子衿你意下如何？”许如峥问道。
“傩戏。”
“傩戏？为什么？”许如峥皱起眉头，对子衿的选择颇为不解。
“与其更好，不如不同。”方子衿淡定地答道。
“依我看……”
“对对对，子衿少爷懂我！”福生激动地拉着若瑶的手说道。
“啊，子衿少爷？”刘若瑶脑袋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有时候她真的怀疑福生是不是个智障，这么大了连个男女都分不清楚。
正当许如峥和方子衿争论不休的时候，二圣戏楼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闯入一群凶神恶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