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道凡有别(1/1)
“狂妄!”
“老夫修道至今五十余载,从未见到如此信口小儿!老夫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个初入通脉的小辈何出此言!”
言罢,老道拂尘一挥,一团巨火便对着徐长卿呼啸而去。
火属性道术吗?
徐长卿心想,手中的剑随即舞动,散发灵力护至全身,对着那团火焰一剑斩去!
铁剑在巨火面前微乎其微,但却在老道震惊的眼神中,将其道术一分为二!
竟未伤其丝毫!
“旁门左道!尔修炼数十年,竟技此止耳?”
徐长卿破了其道术,还不忘嘲讽一番,这样做自有原因。
他曾过一本名为“孙子兵法”的著作,其中则言,乱其道心,使其慌乱,更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于是在老道还沉浸在惊怒中,先发制人!
“锵!”
是长剑出鞘的啸叫!
这剑太快!竟瞬间刺至悬在空中老道面前!
“偷袭!”
老道大叫道。
催动着灵力,将手中的拂尘抵挡胸前,与徐长卿的剑交叉在一起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老道狼狈地从空中落在地上,面色铁青。
“哼!明明仅是通脉境修士,学人家飞,咋不摔死你!”
徐长卿还不忘对其嘲讽。显然获得了不小的效果。
不等老道喘口气,手中的剑再次袭来,精准又迅速的剑招打的其狼狈不堪,频频后退,老道脸色更加难看,旋即大喝一声,左持拂尘,右手结印,竟形成一幕红色光阵。
这次倒飞出去的却是徐长卿,此时此刻两人身份互换。
“小子,我观你只用剑术,怕是还未曾习得道术吧,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番,何为道法!”
老道手中不断结印,拂尘摆动,在其身前的光阵中形成一朵朵焰花,朵朵焰花绽放在空中,整个院内,就此铺成一片火海。
熊熊烈焰,焚天灼地。
徐长卿剑式纵横交错,灵力四溢,在少女声声尖叫下,被火海吞没……
……
“完了。”
刚赶到此的张勇,便看到少年剑客落此场景,顿时悲痛交加,难道天真要亡我等吗?他没有犹豫丝毫上前背起哭成泪人的少女,直接奋力逃跑。
“想跑?”
老道直接一个瞬身便阻拦在二人身前。直接屈手一点,一团焰花落在张勇身上。
“啊!”
张勇顿时痛不欲生,火焰灼烧着身上的血肉与生机,更是能闻到自己烧焦的气味。
“小玉!快跑!”
不知男人哪来的力气,宛如死前回光返照般,竟一把抱住了身前的老道,他想要殊死一搏,为自己大哥的骨肉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并没有一点作用。
张勇被烧成了灰烬,对于老道而言,空荡荡的身前并无什么阻碍,仿佛这个拼死阻挡他的男人并未存在过一般。
……
张玉就这么愣愣地跪在地上,她已经麻木了,就连本能的求生欲望都已被剥夺,就像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老道漠然地望着少女,就如同之前一样,犹如仙人俯瞰凡人般,居高临下。
“交出宝图。”
宛如寒霜般刺骨的声音,激醒了茫然的少女。
“我没有宝图,你杀了我吧。”
如今家破人亡,对这般世界无一留念的张玉就这样盯着对方,眼中再无之前的恐惧,只有淡然,只求一死!
老道面色平静,他修炼至此,什么刚正坚贞,铁骨铮铮的人没见过,所以他并不着急。
手中拂尘消失,随即出现一柄短剑,剑身细短,却锋利无比,此剑并不能如徐长卿手持的长剑般一剑枭首,但可将人刺成千疮百孔,鲜血喷涌,正适用于折磨!
……
一剑刺穿少女的右手。
“交出宝图。”
少女痛不欲生,但却不喊不叫,眼睛仍直勾勾地看着老者,充斥着恨意。
又是一剑将左手刺穿。
少女未语。
老道也似是很有耐心,将少女的手筋脚筋全部挑破。
“宝图!”
少女仍未语。
又是一剑刺穿腹部,鲜血涌出。
老道并没有对少女的顽强而感到惊讶,只是默默地继续对其折磨。
……
……
……
少女已是千疮百孔,腹部已被老道搜肠刮肚,已是隐隐能看到内脏,犹如烂泥般躺在地上不动,她还未死,但此时却比死更加痛苦,即便如此,她也未曾言语,未曾求饶。
“爹爹,二叔,大家,还有长卿……小玉这次很坚强,没说痛,小玉这就来找你们了……”
少女奋力抬起头,望向那团仍未烧尽的火焰,她想临死前再看看那一身破旧麻衣,但眼神明亮的少年,他...一定很痛吧………
少女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原本在火焰的照耀下明亮的世界越来越暗,无尽的寒冷布满全身,这片黑暗正在缓缓地将她吞噬殆尽。
她恍惚间似是看到在那片火焰中有一抹身影划过,渐渐地,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最终化成为她死前最想见到的那名少年。
她满足了。
……
“老狗!”
徐长卿本就破旧的麻衣如今已被烧成黑炭,很是精壮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此时蓬头垢面,甚是狼狈,但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这腊月的寒冷点燃!
身形瞬移,一脚就将满是震惊的老道踹飞。
徐长卿急忙将少女轻轻地抱起。
望着怀中已不成人形的人儿,此时少女仿佛是件满是裂痕的瓷器般,一触即碎。
似是感受到身上的温暖,少女拼命地想睁开双眼,好好看看面前的少年,可老天并不想满足她这么小小的愿望,她眯着双眼,似是耳中低语般:
“宝…宝图…藏…藏在密…密室中…,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言罢,怀中少女便没了气息…
她是笑着死去的……
她虽然还想再看看少年俊朗的面庞,还想再多多感受在其怀内的温暖。
但也算满足了,毕竟人不能太贪心。
少女最后心想道。
……
少年再一次哭了。
徐长卿儿时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告别李先生,李先生告诉他,道凡有别,以后莫要哭鼻子,如今贵为修士,徐长卿决定不会再流泪。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没忍住。
少年,拭了拭眼泪,轻轻地将少女放在地上,让其躺在一个舒服的姿势,深吸一口,声音沙哑地怒吼道:
“老狗!你给我滚出来!”
……
烟尘散去,一道苍老的身影浮现。
“咳咳,小友,道凡有别,她一介凡人,岂能让吾等修士放在心上?老夫觉得小友天资不凡,以后必是前途无量,那宝图你我二人共同参悟可好?”
“道凡有别……道凡有别……有别你妈个头!”
这是徐长卿第一次反驳李先生的观点,他一直对其抱有无比的尊敬,对其所言观点更是毫无怀疑!只是‘道凡有别’这一点,如今他徐长卿,不认同!
如果‘道凡有别’是指修士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屠戮凡人,那吾为修士修行是为了什么?擅自插手凡人之事,教唆其他帮派争斗,如今死伤无数,多少人家破人亡。残害他人以为成全自己,就是我徐长卿所寻得‘道’吗?
还是说‘修士’的世界本是如此?
这不是我所向往的‘修士’。
更不是我所求的‘道’!
……
徐长卿一跃而起,单薄的身形犹如秋中飘叶。
飘到尽处,忽地停悬。
长剑由横面转侧面,露出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清澈,充满怒火,但仔细看去,又似饱经风霜。
剑锋一转,与双眸平行。
这一条线,平直且锋利,简单但坚定,毋庸置疑,不容更改!
握剑的右手往前一拉!
干净!利索!又潇洒!
这一剑,如名士挥毫,有一种写意风流。
吾虽为修士,不求不食人间烟火,不求孑然一身,只求为那豪侠尚义的张正汉,忠肝义胆的张勇,和温柔体贴但又凄美悲惨的张玉!讨一公道!
左撇而右捺,是为人字剑!
此剑,满腔怒火,但又凄惨悲凉。
此为剑意!
这一剑仿佛撑天定海般,斩向老道!
老道区区通脉修士,何曾见过此般剑法!顿时惊骇失色。
“小友,有话好说!”
回答他的是呼啸的剑势。那滚滚剑意,将其体内所有生机绞碎!
……
望着老者的尸首,徐长卿面无表情,神色毫无波动,就算将其斩杀,他们也无法回来了……
长剑断成碎片,散落在地上。
忽有块冰凉,落在头上,徐长卿抬头。
此刻,雪花纷飞。
今天是道历八九九八年,腊月六日,亦是寒冬,亦是徐长卿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