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谋国(1/1)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日,等到刘庭玉再次醒来,便已然身处在一张干净的床榻之上,虚弱的他动了动干涸的嘴唇,似是回忆起了发生之事,两行清泪顺着两鬓留下,缓缓闭上双眼,似是世间一切与自己无关。
不一会儿,一个紫衣姑娘走了进来,刘庭玉听到有人进来,还未打算如何面对这世间一切,侧过脸去,似是逃避一般。
女子拿着水盆为他擦拭,当那位姑娘刚要拿手帕擦拭他的面颊时,发现了他脸上的泪迹,便说道:“真怪,这么大的人还在被窝偷偷哭,不知羞。”
说罢便伸手去擦刘庭玉的脸,这时,刘庭玉一把推开姑娘的手,猛然坐起,赤脚薄衣便冲走了出去,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是怪人。”
两天前夜晚,林无牙将此子抱来,只对她讲到:“好好照顾他,待他醒来告我一声!”便只字未提,今日见他如此古怪,姑娘心中便起了兴趣,“他到底是谁呢?”
刘庭玉在偌大的宫苑中杀气冲冲的游荡,逢人便问“林无牙在何处!”
北苍宫中,谁会如此大胆称呼二世子名讳,所以没过多久,就让护卫给抓了起来,送往了林无牙帐前。
林无牙这几夜全都无眠,时时刻刻都在回忆一个二十岁少年被自己气恼的口喷鲜血的场景,自己从小到大,平生坦坦荡荡,不敢自诩大丈夫,但也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子,将一少年诓骗到如此境况,哪里还有脸存世,一想到刘庭玉醒来自己还不知如何解释,就觉得还不如一死痛快。
正思忖时,突然一队人马押解一位少年来到他的面前,林无牙顿时难堪,面露愧疚之色,无奈一叹对护卫队长说:“将他放开吧!”
护卫队长放开刘庭玉,立于一旁,以防不测,林无牙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便又叹了一口气,向护卫队长讲到:“你先退下,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
护卫队长还在犹豫,林无牙硬气的吼道:“没听见吗?”
护卫队长见林无牙动了震怒,拱手诺道:“是!”便退了出去。
等到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刘庭玉与林无牙两人时,林无牙将一把匕首拔出,扔向刘庭玉便说:“我知道你恨我,想报仇的话,就来吧!”
刘庭玉拿过匕首,紧紧攥在手中,怒目而视林无牙许久,看着手中匕首,渐渐地加促了呼吸,喘着粗气,似乎慢慢的要失去理智,低喝一声,冲向了林无牙,林无牙双眼一闭,一副轻松释然的样子,就在自己感觉解脱时,感到匕首没有穿过身体,刘庭玉也没有了怒吼之声,睁开双眼,大惊失色。
只见到刘庭玉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大腿中,鲜血流淌,最后一刻,他用最后的理智阻止了自己的行动。
林无牙惊讶万分,就听到刘庭玉问:“在下虽然是偏远小民,但家父从小教导,我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道理,今天下混沌,普天之下容不得邬堡林立,自当宁可错杀,国法无情,我认了,可我父母纵是该亡,为何将他们挫骨扬灰,连全尸都不能留下!”
林无牙无言以对,转过身去,讲到:“军师讲,此事他会向你解释。”
刘庭玉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草民不便,烦劳少主将军师请来,好解草民心中疑惑!”
林无牙见此,便找人去唤冯锡风,让人包扎刘庭玉,可刘庭玉只是将自己薄衣扯下一条,自己简单的绑了一下,不再理会众人。
不一会儿,侍卫队长进来报告:“冯锡风长子冯昆前来拜见。”
林无牙不知冯锡风是何打算,便将冯昆宣了进来,冯昆进来看了一眼刘庭玉,然后对着林无牙拱手一拜,讲到:“少主,家父昨日自缢了!遗体就在殿外!”
林无牙,刘庭玉两人听后皆是一惊,冯锡风算是刘庭玉在世间最后亲近之人,虽然感应到父母之死冯锡风也是知晓,但内心深处知道冯锡风心有隐瞒,他会有一个说法,父母惨死,尸骨无全,其中疑惑只求亲自听到冯锡风解释,来结心中抑郁,可此时此刻,刘庭玉听到冯锡风自缢的消息,心中雷霆,彻底不知如何打算。
同样,林无牙不免也是一惊,颤巍巍的抚着椅子坐下,冯锡风乃是自己启蒙恩师,又是自己帐前的谋划军师,自他从军以来,多是冯锡风与他朝夕相伴,两人亦师亦友,与他相处的时日远多于自己那整日愁眉的父亲,他在自己心中地位仅次于自己的父亲,如何他便毫无征兆撒手人寰。
林无牙深知,冯氏三杰,冯锡风资质平庸,但可贵在一心谋国,名声归于君王,祸灾引与自身,常常骨鲠直谏,每每让人知悔而改,难酿大祸。
姜国衰退,众人皆在姜国还是战力无双大国的虚幻梦境之中,朝堂之上,是冯锡风一人站出,痛心疾首,痛斥满朝臣子,言他们都是国之蛀虫,血书“国危”二字,一语道破,唤醒国人。
三年前,商国,砂国同时进军,腹背受敌,姜国危在旦夕,举国上下充斥死战之声,只有冯锡风一人,未领诏书,一人赴商国,在夏犸的钢刀下,协商了五年停战,将姜国拉回灭国边缘。
这些种种,冯锡风都以一人所想,非臣子所为为由,拒绝了父王的封赏,父王曾言:“战场谋划,冯锡风中下品之才,庙堂纵横,冯锡风中上品,然,识人断事,冯锡风上上之品,赤子之心谋国,绝品之士,有臣子若此,犹如朝堂之上行军大纛,我朝士气不颓。”
稍稍定了定心神,便颤巍巍的问向冯昆“昨日还好好的,为何突然辞世!”
冯坤从怀里掏出两封书信说道:“此乃家父生前所留,交于少主和刘公子,此间详细,便在其中!”
林无牙接过书信,徐徐打开,上面字迹苍劲有力,充满决然之感,上写道:“少主,老臣年迈,已然不能侍奉左右,尸位素餐,于国无益,于己有愧,然则用老臣空空皮囊,了却刘庭玉心中怨恨,为我大姜换来一个美玉国器,老臣虽死然心中安逸,莫怪老臣不辞而别。
与少主共事二十几载,老臣心中深知少主宽宏坦荡,宽政爱明,这也是王上立少主为储君原有所在,可听老臣一言,大国纵横,尔虞我诈,大丈夫者,自可不拘小节,为国利益,少主有时当谋则谋,不可靠着心性而为,老臣自知,少主念及君臣情谊,会厚葬与我,老臣死请,将老臣尸首交于刘庭玉,是烧是剐,莫要过问,刘庭玉乃姜国希望,望少主纳言,否则老臣死不瞑目!”
林无牙合上书信,双眼婆娑,姜国羸弱,曾经大国如今备受欺凌,如同瘦马负重物,武器残破,甲士年迈,国兽锐减,国力流失,境内盗匪横行,武装林立,朝堂虽有忠勇之人但缺乏能士,所有人都是咬牙死挺,如今冯锡风自缢,自然是将自己身家都压在刘庭玉身上为姜国求一线希望,老师到死都是为了姜国!
冯昆将书信递与刘庭玉,刘庭玉犹豫再三后,压抑心中悲痛,打开书信,看到:“公子,莫怪少主,此乃在下主意,公子献策之时,公子双亲已然不测,为保大军与姜国社稷,只好欺诈公子献出妙计,解我军困境,如当时约定,老朽身死来向公子谢罪。”
“公子,我大姜连年征战,身居天下乱世中,泱泱大姜已然成为二等列国,当年雄风,荡然无存,近几日和公子相处,我深知公子天赋秉异,得天独厚,理当心怀天下,好男儿自当金戈铁马立于天地间。母国羸弱,惨遭欺凌,公子虽非姜国老氏族,但身为大姜铁血儿郎,何以眼睁睁看到泱泱大姜受尽腌臜欺辱,所有罪责皆在我一身,我自知愧对公子,可人死不能复生,望公子以天下为重,莫要以小乱大,再三拜请公子三思!”
刘庭玉呆呆的看着书信,等看完后,两行清泪留下,手中一松,随着书信飘然落地。
林无牙整了整心神,对刘庭玉讲到:“按照军师遗愿,他的遗体交于你处置!”
冯昆听后,叹了口气,将冯锡风的遗体抬了进来,这也是父亲早早嘱托的,今日之事,自己不可多言一句!
刘庭玉蹒跚的走上前,打开白布,看到冯锡风安详的脸,双眼赤红,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三天后,一位紫衣姑娘微蹙双眉向屋中进去,边走边嘟囔,“二伯也是,老是让我照顾这个怪人,也不告诉我是谁,已然睡了三天,也不见醒来。”
正走到门前,突然窜出来一个人,见到她就喊道:“娘亲,我出去玩了!”
紫衣姑娘惊了一跳,见这少年如此古怪,连忙跑去告诉林无牙。
不久,北苍宫多了一个白衣男子,逢女子便喊娘亲,逢男子便喊父亲,遇到老人就喊冯老头!
随即北苍王宫之中多出来一道宫令,莫要管束此男子,任何人不得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