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眼睛像进了沙子(1/1)
那头。
林栋挂上电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安晓。
和这个女人相处这些年,林栋也知道安晓此举目的。
从那天在医院看到林愿挽上盛知时,安晓就不对劲了。
这几年,安晓每天都在琢磨安栀栀的婚事。
身为安氏集团二千金,安晓二婚招了林栋入赘,家里家外闲言碎语多如乱麻。
如果能把安栀栀嫁进盛家,那简直农奴翻身把歌唱。
“老公,你知道的,我也是一门心思想让我们这个小家好。你看你这些年在安氏卖命,可大姐始终瞧不起你,我也替你揪心呀。”
安晓说着,靠近林栋怀里。
“林愿那丫头,你看她那个脾气,就算嫁进盛家,也不见得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到时候两家关系闹僵了,你知道盛家在江市的地位……
我们栀栀就不一样了,从小就知道礼数,真要应付起盛家,她可得心应手得多啊。”
安晓点到为止,她了解林栋,再多说一句,都过犹不及。
林栋眉头蹙起。
一边是自己的骨肉至亲,那个才重逢就和自己掐的亲生女儿。
一边是现在的家庭,虽然不受待见,但这些年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全都是安家提供的。
林栋头皮都挠破了,感觉事情有些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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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林小姐出去了。”
管家叩响书房房门。
当晚,林愿依旧没有下楼用餐。
“知道了。”
管家注意到书桌后,这位公馆主人依旧一副自若模样。
自己真的越来越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了。
按理说,林小姐是盛先生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可是,从两人的言谈举止,却又不甚亲近。
漂亮美丽的小姑娘,如一缕春风,刮进了沉寂已久的盛公馆。
鲜活、生动。
这座如深潭一般静默不动的主人,却看不出来有丝毫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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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公馆位于城市一角,绝世而独立的模样。
林愿早已研究清楚了自己所处方位。
在打车软件上叫好车,手里捏着给舅舅舅妈带着礼物,蹦蹦跳跳坐上车。
巧了不是,手机响了。
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她觉得莫名可爱。
“舅妈,我正要……”
“小愿……”
电话那头,舅妈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
林愿心头猛地一抖。
挂上电话,她全身仿佛都笼罩在一层寒意里。
“其实,厂里的危机早就爆发了……”
舅妈滕清越泣不成声,鼻头和眼睛皆是通红。
林愿进门就留意到,架子上舅舅收藏的古玩统统消失了。
曾经挂在墙上的画,也拆了下来,新旧墙面的颜色,格外刺目。
偌大的房子显得更加空空荡荡。
“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愿眼睛像进了沙子,又酸又痛。
所以今年春节时候,舅舅才会托词厂里太忙走不开。
这也是这七年里,唯一一次他们没来陪自己过年。
原来彼时工厂已经爆发了财务危机,而自己那时还抱怨舅舅居然忍心让自己一个人过春节。
从苏家别墅出来,她慢慢踱步到了公交站台。
夜色已经浓了,空荡荡的站台,路灯发着微黄的光芒。
她很想哭,感觉像在梦中。
这趟班车还在,这条线路,曾经伴她度过不少儿时岁月。
她见证舅舅舅妈创办这家纺织厂。
童年记忆里,这里永远一副繁忙景象。
可如今,厂区里一片漆黑,笼罩着一层颓丧气息。
在看着方方正正的“苏氏纺织”四个大字时,林愿眼泪如断线珠子掉落。
一双深邃沉黑的眼眸,正透过车窗,看向远处漆黑空旷的厂区大门前,那道孤零零的身影。
橘黄色路灯如薄纱,罩在她颤抖着地瘦削肩膀,如被人丢弃在路边的小动物。
这还是那个人前明艳大方,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吗?
林愿擦着眼泪,耳边突然响起男人沉稳磁性的声音:跟我结婚。
跟他结婚……
盛家这么有钱,那是不是提出交换条件,先得到一笔钱,解舅舅家燃眉之急。
不……
她宁愿独身,也不愿意妥协将就!
脑袋如一团浆糊,她只觉迷茫无助。
隔了好一会,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抹掉眼泪,掏出手机。
哽着喉咙,强压下哭腔:“云喜,你能帮帮我吗……”
死党沈云喜,沈家三女儿。
沈家打造的服装帝国,从上到下一水娘子军。
沈云喜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沈云喜妈妈沈慈一心只想要女儿,生到第三个,终于如愿,自然是当宝贝供着。
林愿和沈云喜两人不打不相识。
留学时,为了争一个卡座大打出手,两人纷纷挂彩。
出了警察局,相视一笑。
同样的豪爽泼辣,一拍即合,居然还是江市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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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苏家别墅,舅妈已替她铺好床铺。
林愿明早要去工厂和外地筹款回来的舅舅碰面。
只盼望这夜快点过去。
这间房是舅舅专门给她留的房间,几乎没什么变化。
床头的合照依然摆放在那里。
只是,心境全变了。
这栋带给她家庭温暖的别墅,此刻笼罩在一片阴云当中。
却突然想起,今夜不回盛公馆,那个人,会不会找她?
真是可笑呢,都谈婚论嫁了,她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一个。
半梦半醒间,天色渐渐亮起来。
简单洗漱一番,林愿便搭乘最早一班车到了苏氏纺织厂。
站在园区前的广场,林愿心情忐忑。
五月中旬的阳光正好。
阳光洒满大地,而这一片园区,却是一片死寂。
上了办公楼,门口的秘书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推门而入。
苏轶端着茶杯,站在光影斑驳的落地窗前,望着下方广阔的园区发呆。
袅袅的茶香和烟草气息在室内铺陈开来。
沉稳厚重的大班桌上,堆满了各式单据纸张,身后的文件柜和书架,空空如也。
偌大的办公室,显得愈发潦倒清冷。
“舅舅。”
“小愿?”
在她记忆里,舅舅苏轶就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今……他脸上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两鬓也生出不少白发。
她心口一滞,难受。
看到林愿,苏轶紧拧的眉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