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云变幻（1/1）

（17）风云变幻

一工区的投标，让我折戟沙场，刻骨铭心。

二工区的投标，让我谨小慎微，倍加小心。

二工区的竞争对手是我曾经的甲方，钱经理和吴熙作为甲方的商务代表出现在投标现场。这一次投标，我最终还是被人算计，算计我的人是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梁经理。不过我相信他是无意之举。梁经理无意中把我的投标底价透露给吴熙，吴熙又透露给钱经理。投标结果我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了。在投标现场，每个人都与钱经理握手祝贺，只有我默默地离开。这是一段黑暗的日子，一个被合作方算计，一个被甲方算计，都是我认为可以信赖的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意识到了我自身的局限性，对人不设防，太轻信他人，但我无怨无悔。

三工区投标的时候，我长了一个心眼，将计就计，结果依然没有中标。原因是甲方新上任的总经理干预投标。投标文件就是为他的关系户量身订制的。他不仅给总包方事先打了招呼，还与招标公司沆瀣一气，采取围标的手段高调中标。

三个工区的标，我虽然都没有中，但我却很坦然。我意识到，工程项目如果没有甲方做后台，一切都白搭，什么产品质量，什么售后服务，什么承诺书都是自欺欺人，专门做给评委看的。其实，评委也不会看，因为看不看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甲方默许让你做。

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老天爷长眼，一工区的祁静雯因为恶意围标被监督部门调查，至于监督部门如何获取的线索，我不得而知。总之，她被取消了中标资格。二工区的钱经理因为行贿总包单位领导被人告发，受到了甲方单位的通报批评。这些消息都是梅监理事后告诉我的。

梅监理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因果报应，虽然我有时候也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做人的底线还是要有的。当然，我这里说的不是钱经理。”

一个月后，在建项目机电设备安装工程验收竣工，我转战到总包方的一个新的工地。我依然戴着蓝色安全帽子，戴着红色安全帽的甲方和戴着白色安全帽的监理对我依然颐指气使。我已经习惯了蓝颜色的身份，更适应了红颜色和白颜色的高高在上。在我眼里，蓝色代表着包容，红色代表着希望，白色代表着纯洁。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有一天，梅监理给我打电话，让我送他回郊区的老家。考虑到竣工验收资料还需要他的签字，我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梅监理让我务必开上面包车，说他在工地有一些东西要拉回家。

我开着公司的面包车很快就赶到了项目部。因为工程竣工，项目部早已人去楼空。他让我把车开进项目部的院子里，打开了一个房门。只见房子里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有电缆、瓷砖、袋装水泥、钢筋、排水管道之类的管材等。我装了整整一车也没装完。

梅监理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儿子要结婚了，我打算把家里装修一下。”

我笑了笑说：“只要车里能装下，你把工地的楼拆了都没问题。”

梅监理不好意思地笑着把房门锁好，回头看了一眼工地，拉开车门坐上车，不无感慨地说：“我在这个工地待了三年，看着这里从无人的荒滩变成了高楼林立的小区，看着业主都高高兴兴地住进来，我却要离开了，实在有些不舍啊！我在这里流下过汗水，倾注过热情，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充满了感情，看着它漂亮的模样却不属于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我们建筑人永远都在建房，但永远都不能住上自己建造好的房子，实在是一种悲哀。”

我深有同感，却没有梅监理内心的惆怅，开玩笑说：“你发挥一下你的魅力，在这个小区里找一个女朋友，说不定能够消除你的遗憾。”

梅监理呵呵地笑，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说：“唉，这也有可能，不过大概率太小，下来就看缘分和运气了。”

我继续安慰他说：“你儿子快结婚了，你把房子装修好，也和这里一样漂亮。”

梅监理说：“那绝对不一样，新媳妇和旧媳妇的感觉能一样吗？”

梅监理的脑子净是些歪念，让我不知道该说啥，只是笑了笑。

梅监理接着说：“工地就是一个小社会，戴红帽子的甲方是贵族，戴白帽子的监理是中上层，戴黄帽子的总包方是中下层，戴蓝帽子的分包商是底层。”

我说：“我是工地里的最底层，被你这个中层压迫。”

梅监理说：“你说这话我不爱听，我其实还不如你，我充其量就是甲方的狗腿子，看甲方的脸色行事。”

我说：“你这话说的我也不爱听，什么狗腿子，我们其实都一样，为了生活，在工地上奔波，为了活命，挣一口饭吃，起早贪黑，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梅监理说：“你这样说，我怎么感觉我还不如你，我比你还可怜，你还有车，我连车都没有。”

我说：“你虽然没有车，但你有用车的权力，就像地主，不用种地，但有粮食吃。”

梅监理“嘿嘿”地笑，大手一挥，悄声说：“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平衡了，开车，咱回家。”

我问：“弟妹在哪里？”

梅监理说：“不知道跑到哪里潇洒去了，我和她现在是谁不管谁，各自潇洒。”

我看见梅监理的脸上风云突变，显露出一副沮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