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无奈(1/1)
(48)无奈
钱经理在过年前开始做透析,每个星期做一次。他不用住在医院里,做完透析,就可以回家了。他听说别彩云堵公司大门的事情,决定会会别彩云。
这天,钱经理做完透析,打电话让我约别彩云见面。
别彩云以为钱经理要还钱,高兴地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徐文静的餐厅里。
徐文静的餐厅里生意很好,座无虚席。受别彩云之托,我把梅监理也约上了。可以坐十人的包间只坐了我们五个人,张倩云在家里带孩子,抽不开身。徐文静招呼完客人坐在了别彩云身边。
别彩云说:“快过年了,钱哥约我见面,看来是有好消息了。我们喝酒庆祝一下。”
钱经理说:“好消息没有。我今天不能喝酒,刚做完透析。”
徐文静说:“医院误诊的情况比较多,你要不要去别的医院复查一下。”
钱经理说:“我对戴白帽子的人还是比较敬畏的,比如梅监理,再比如张倩云,比如医生。梅监理管着我的工程质量,张倩云管着我的安装经理,医生管着我的生死存亡。医生的话我还是愿意相信的。”
梅监理说:“我对绿帽子深恶痛绝。”
徐文静说:“很少见到戴绿帽子的人。”
我和钱经理笑。
梅监理说:“千万不敢多,多了就麻烦了。我听说医院里做DNA亲子鉴定的人越来越多。”
我和钱经理继续笑。
我说:“我最佩服戴红帽子的人,比如别彩云。”
别彩云说:“彭哥就会取笑我。”
我说:“你像个男人,有女汉子的风范。”
钱经理说:“我听说了,戴红帽子的人都比较牛逼。别总堵门很利索,不拖泥带水,有甲方的气魄。”
别彩云说:“钱哥太会说话了,我那是被逼无奈。与你们总包方打交道,对我来说是头一回,其实总包方就是一个包工头,有施工资质而已,如果再有个国企身份,一样很牛逼,不但可以轻松地拿到政府的工程项目,而且还不用亲自干活,真正下苦出力的活都让彭哥这种民企干了。”
徐文静闻见了别彩云与钱经理之间的硝烟味,赶紧插话问:“今天喝啥酒?”
别彩云说:“上茅台吧,快过年了,我请客。当今社会,欠钱的是爷,要账的是孙子。”
徐文静说:“奇了怪了,今年的高档酒卖的特别好,我的库存总是不够卖。”
梅监理说:“受经济形势影响,有钱人照喝不误,下苦人挣钱养家,手头拮据,酒自然就喝的少了。”
徐文静说:“梅哥说的对,我们餐厅的高端酒销售不受影响,不降反增。酒分高中低,人也分三六九等。中低档酒的年销量成为反映当年经济形势好坏的重要指标。毕竟没钱人还是占大多数啊!”
钱经理说:“不管啥酒,我都不能喝了。”
徐文静说:“少喝一点不要紧。”
钱经理说:“我的肾出问题了,你准备让我早点儿去见马克思吗?”
徐文静笑着说:“钱哥误会我了,我祝您早日康复!”
梅监理说:“钱经理酒喝多了,身体有些透支,人这一辈子,喝多少酒都有定数,喝超了,老天爷就不让你喝了,否则小命不保。”
徐文静吐吐舌头,看着别彩云。
别彩云说:“先上一瓶,钱经理不能喝,我们几个喝,把钱经理好好馋馋。”
钱经理“砸吧砸吧”嘴说:“我看着你们喝,你们几个多喝,彭工替我多喝两杯。”
我笑了笑,起身给大家倒茶。
等菜上齐,别彩云看着钱经理说:“钱哥,您今天约我一定是为了那笔贷款的事吧?”
钱经理说:“我今天是想与你一起商量一下,贷款延期偿还的事。”
别彩云说:“我已经延期了,我开始怀疑贵公司的信誉。”
钱经理说:“市场变化太快,谁也没有料到今年资金会这么紧张。”
别彩云说:“工地上凡事都有预案,你们这么大的公司,对资金的使用难道没有预案吗?”
钱经理说:“预案有,但无法实施。”
别彩云说:“为什么?”
钱经理说:“这个需要保密,我在这里不能说。”
别彩云来气了,提高了嗓门说:“我对贵公司的秘密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何时还钱?”
钱经理说:“可能到年后了,年前先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
别彩云说:“我也是农民工,也需要生活。”
钱经理说:“你不是,你是放高利贷的资本家。”
“你说什么?”别彩云拉下脸,满脸的不悦。
钱经理说:“我给你说了实话,你看着办。”
别彩云说:“那好,你不还钱就喝酒。这个总该公平吧。”
钱经理说:“我现在有病在身,确实不能喝酒。”
别彩云说:“不能喝酒,也不还钱,你跟我谈什么?”
钱经理说:“谈贷款展期。”
别彩云说:“只要你喝酒,我跟你啥都谈,否则明天继续堵门,包括你家的门。”
钱经理沉默,他也觉得在别彩云面前理亏。
我赶紧劝道:“两位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钱经理说:“就是我名下贷的款,也是打到公司账上了,要还也是公司还。”
别彩云说:“这个我不管,你名下的贷款就得你来还,至于这个贷款用到哪里了,我不管。我记得钱哥是把家里的房产抵押了贷的款。”
钱经理说:“有公司做担保,你还害怕我不还钱。”
别彩云说:“我们公司的贷款是有期限的短期借款,并非长期借款。我今天来赴约以为有好消息呢!”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两个人贷款的事一度冷场。
徐文静站起身说:“酒已经倒好了,我们一起干一杯吧,别因为工作上的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我举起酒杯附和道:“别总今天请我们喝茅台,我们是沾了钱经理的光,如果不是两个人有借贷关系,我们还没有这样一个机会聚到一起,来,让我们一起敬两位一杯!”
我们三个人举杯,看着别彩云和钱经理。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别彩云端起酒杯冲钱经理说:“钱哥,我知道你把贷款都给公司用了,但你也得给我一个交代吧,如果不是彭哥从中介绍,我也不敢把贷款放给你。”
钱经理说:“我现在住院了,公司项目上的工作不好掌控,现在情况发生变化,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我们公司接了新项目,资金困难,你帮助了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我是应该好好谢谢你!可是现在我确实鞭长莫及。我今天约你就是想让你给通融一下,年后还款可以不?再展期三个月。这也是公司领导的意思。”
别彩云说:“三个月可以啊,你把三杯酒喝了,我给你展三个月。一杯酒一个月,你看着办。”
别彩云的话一出口,我不愿意了。
我说:“别彩云,你别欺人太甚,当初是谁来求我让给你介绍业务关系的,你别得理不饶人,钱经理刚做完透析,你就逼他喝酒,你想要他的命啊!”
别彩云没想到我会站在钱经理一边说话,没好气地说:“我就欺人太甚了,我就让钱经理喝酒了,这是我和钱哥的事,你甭管。”
钱经理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三杯酒,端起来,一口气全喝了。钱经理喝完酒,放下酒杯,转身走出了包厢大门。我和梅监理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天空飘起了大雪,大地灰蒙蒙一片。
我和梅监理追上钱经理时,他正蹲在台阶上呕吐,他不能喝酒,胃里的药物与酒精产生过敏反应让他恶心。我和梅监理把他扶起来,搀到车上。
钱经理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我和梅监理把钱经理送回家,韩梅正在楼下焦急地等待。她接到了我的电话后,在家里等不住就下楼等。她看到钱经理难受的样子,把我和梅监理好一顿数落。我俩又不敢多解释,赶紧扶着钱经理上楼。
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世界仿佛进入混沌状态。
从钱经理家出来,我先送梅监理回到项目部宿舍,然后再回到家里。张倩云正抱着孩子在家里等我。她看见我进屋,急忙追问别彩云和钱经理谈的结果。
我唉声叹气道:“不欢而散,别彩云非逼着钱经理喝酒。”
张倩云说:“钱经理不是病了吗?他不能喝酒。”
我说:“今天别彩云为了还贷款的事情让钱经理下不了台,还威逼钱经理,说要上门讨债。”
张倩云说:“别彩云怎么能这样呢?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说:“钱经理为了贷款展期三个月,被迫喝了三杯酒,结果害的我被韩梅骂。”
张倩云怕吵醒孩子,把孩子放回到摇篮里,拉着我走到阳台上。
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给屋顶戴了一顶白帽子,屋檐的彩灯像钻石一样勾勒出屋顶帽沿的形状,冰雪世界看上去总是那么洁白美丽。雪默默地下着,时光仿佛停滞在黑夜的边缘,等待黎明破晓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