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节 喝酒(1/1)
第三十一章节 喝酒
一个月以后,我在工地碰见了梅监理。他神情沮丧,感觉像大病了一场。
我问他:“你咋看着不美气。”
梅监理说:“别提了,内忧外患,我都快烦死了。”
我说:“走,喝酒去,好久不见了,一起谝谝。”
我和梅监理一起去了他经常去的那家小酒馆。上次没喝完的酒被老板娘拿过来放在了餐桌上。
“老三样,再加一盘醋泡花生。”梅监理冲老板娘喊了一声。
老板娘应了一声进了后厨。我把酒倒好。不一会儿,老板娘把四盘菜端上桌。梅监理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啥话不说,跟我的酒杯一碰,自己先喝了。
我把两个酒杯再次斟满。梅监理端起来又自己喝了一杯。他放下酒杯问我:“听说你招了一个刑满释放犯,胆子真大!就不怕影响了你们公司的信誉。”
我故意装糊涂说:“你消息还蛮灵通啊!谁给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人这一辈子,谁还不犯个错。要允许人犯错误,也要允许人改正错误。”
梅监理咂吧咂吧嘴,没说话,夹了一个花生米放进嘴里。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别彩云招来的?不会是她的狱友吧。”
我说:“你别胡说,是尤俊达招来的。我以前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据我观察,人还不错,是把干活的好手。”
梅监理说:“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相信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对别彩云也要长个心眼。”
我说:“梅工想多了,别彩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梅监理说:“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上当受骗就行。”
我说:“你就别瞎操我的心了,先说说你的内忧外患。”
梅监理又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他眉头一皱,一副陶醉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咂吧咂吧嘴说:“徐文静最近和林茂闹离婚呢!把我都快烦死了。”
“什么,闹离婚,不会吧,这才结婚没多长时间啊!”我惊讶地看着梅监理,感慨道。
梅监理说:“你也不要大惊小怪,这个徐文静不是一般的女人,林茂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我说:“是不是为了生娃的事情。”
梅监理说:“好几件事情,也不单单这一件事。林茂最近没有和徐文静住在一起,他搬回到我那里住了。”
我问:“已经分居了?有这么严重?”
梅监理说:“徐文静怀不上娃,这个问题就严重了。我儿还要传宗接代呢,我不能没有孙子。”
我说:“我听林茂说过,让他带着徐文静去看看中医,调理调理。”
梅监理说:“我给在老家找了一个妇科专家,专家告诉我,徐文静怀上娃的几率很小。我和林茂都快崩溃了。”
我问:“你想咋办?难道打算把徐文静休了?”
梅监理说:“我有这个打算,但林茂不同意,说同意和徐文静结婚的人是我,现在又让离婚的也是我,说我把他的人生给毁了。我去找徐文静谈话,被徐文静从屋里赶出来了,说我老不正经。林茂知道后和徐文静干了一架,直接就搬回我那里住了。”
我说:“没想到林茂还有男子汉的气概。”
梅监理说:“这一点,林茂像我了,对媳妇不能迁就,否则受一辈子窝囊气。这不,徐文静直接提出离婚。林茂问我咋办?”
我说:“正常情况下,这小两口打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徐文静这样动不动就要离婚的。不行我让别彩云去劝劝她。”
梅监理说:“是啊。我也觉得不正常,但这不生娃,本身就不正常。这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最近公司内部又开始闹矛盾,几个监理因为奖金分配问题,又闹开了,把状告到总公司了。公司领导让我赶紧处理好这个问题,否则就撤我的总监职位。”
我问:“你们监理一个月拿多少奖金?”
梅监理说:“不多,也就三四百元吧,也就是一顿饭的钱。谁和谁差不了几个钱。”
我说:“为了百十元钱,闹得撕破脸皮,这以后还咋共事嘛?真是不可思议!”
梅监理说:“牵扯到钱的问题,这事我管不了,都是得罪人的事。大不了把我这个总监撤了,我正好不想干了。”
我说:“你可想好了,你这个总监比其他人每个月多拿好几百呢,我就不相信你舍得把总监的位子拱手相让。”
梅监理说:“得罪人的位子,我才不愿意干呢!我这人视金钱如粪土,对金钱的铜臭味厌恶至极。我从来就不喜欢头上的这顶白帽子,谁都可以屎盆子扣在上面。染成五颜六色,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本色了。”
我说:“你就再别虚伪了。我以前在别的工地上,材料进场的时候,你为啥卡我,我如果不给你塞一条烟,你会高抬贵手?你不是为了钱,你为啥?”
“不说这,不说这,过去的事情了,谁让那个时候咱俩不认识。喝酒喝酒。”梅监理端起酒杯,与我碰杯。
我说:“说到关键处,你就胡打岔。不说就不说了,单位的事你再斟酌一下,我建议你采取平均主义。孔老二都说,吾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在工地上要想息事宁人,维稳,平均分配最好。”
梅监理说:“你修了一年道,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了。有句话咋说,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老板娘从旁边过,忍不住插嘴说:“是士隔三天,刮目相看。这也是孔子说的。”
敢情隔墙有耳。梅监理瞪了老板娘一眼,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对,你是三天不见,当木瓜来看。”
哈哈,我和老板娘都被逗笑了。
“谁是木瓜,你把我当木瓜来看,我岂不是成瓜怂了。”我自嘲道。
哈哈,梅监理也被逗笑。
我和梅监理又干了一杯。
梅监理的情绪好多了,但他还是为他儿子的婚姻发愁。他忍不住愁苦说:“不结婚该多好,结婚了,又要离婚,还不如不结。现在社会把女人都惯坏了,动不动就要闹离婚。这事如果放在旧社会,我一纸休书早就将徐文静休回娘家了。”
我说:“徐文静已经没有父母了,你把她休了,她去哪里?”
梅监理说:“爱去哪去哪,反正俺儿子是肯定不会要了。”
我说:“这件事情,我还是劝你慎重对待,千万不要激怒了徐文静。我觉得你们父子俩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
梅监理说:“不行就法院上见,谁怕谁。”
我说“你可想好了,离婚的财产分割,你恐怕沾不上啥光。”
梅监理听了我的话,表情一紧张,吃到嘴里的花生米掉在了地上。嘴里嘟囔道:“财产分割,我还没想到。多亏你提醒了我。”
我想到了梅林茂和徐文静结婚时间不长,即将面临离婚的境遇,不免惆怅不已。感情这东西就像喝酒,有酒喝,才会有;没酒喝,摆摆手;一口闷就是最好的佐证。我也曾面对过离婚,一直想忘掉过去,但总感觉有一种负罪感。面对现实吧,又让我痛苦不堪。婚姻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个昏头昏脑的女人把自己嫁给了另外一个比自己更加昏头昏脑的男人后,睡在一张床上,一起寻找昏头昏脑的原因。不知从何时起,帽子的颜色里多了绿色。这是一种很神奇的颜色,大自然渴望绿色,但婚姻却惧怕绿色。在工地上,多少个露水夫妻为了相依为命,将绿色的帽子扣在了另一半的头上。女人的心,就像一片落叶,飘忽不定,有时候就连女人自己都不知道它会落到哪里。钟小燕和我夫妻一场,在婚外情面前,她就像吃了毒品,欲罢不能,有了婚外情后,又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早已把夫妻感情抛到九霄云外,将绿色的帽子永久地扣在了我的头上。工地就像个大染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只希望梅林茂和徐文静早日度过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