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胜诉后的反思第十七章 王小伟的心思(1/1)
第十六章 胜诉后的反思
过年前,法院的判决书下来,恒流公司败诉,但账上没有钱。法院让我们想办法提供恒流公司的财产信息。我们四处打听,没有结果。
黄律师说,如果恒流公司和总包方串通一气,袭产手续还没办理,就可以把总包方作为第二被告。我本不想打官司,现在骑虎难下,进退两难。黄律师让我考虑清楚后给他消息。我去恒流公司办公室,大门紧锁,早已人去楼空。我再到项目上找方志,项目部工地处于停工状态,空无一人。烂尾楼已成定局。我顿时心灰意冷,如果将总包方作为第二被告,纵然法院判决给我一套房,也不能居住,再告总包方已经毫无意义。
我把我在项目上看到的情况告诉黄律师。黄律师说,如果这样只能认倒霉了。几十万就这样打了水漂,拿着一纸判决书如同废纸一般。忙来忙去不仅没挣到钱,还把本钱赔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反复问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道。
恒流公司的债务纠纷官司暂告段落。看似胜诉,实则无果。没有赢家。我记得一个月前,我去恒流公司讨债的时候,公司就已经出现了败相,公司员工还浑然不知,把欺骗和耍弄分包队伍当做主要工作,而不是真正想办法解决资金问题,从根本上去扭转企业的败势。无形中对企业的衰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速了企业的破产。作为一家民营企业,如果出现人员流动速度快,对客户横眉冷对欺骗推诿,对工作敷衍了事相互扯皮,对领导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估计这家公司距离倒闭已经不远了。所以市场的双向选择尤为重要。一个项目就是一盘象棋,甲方是帅,总包方是车,分包单位是兵马炮。监理则是保帅的士相。能不能战胜对手,赢得胜利,全靠大家齐心协力,协同配合。如果各自为战,可以想象,绝对是一盘散沙,败局已定。
有了恒流公司的教训,我亲自去学校项目上催款,完善手续,即使不准备打官司,也要为打官司做准备。古人云,止戈为武。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应居安思危。企业的生存也是这个道理。总体来说,甲方的学校项目有武从生掌舵,基本上运转正常。虽然也存在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总体上来说,不会出现像恒流公司这样的现象,这也是国企管理体制和民企的本质区别。虽然国企机构庞大,等级森严,但运转平稳,不会出现方向性偏差。民企就不一样了,董事长或法人像个土皇帝似的,独裁专权,家族势力雄厚,嫉贤妒能无法避免。小打小闹还可以,即使做大做强也不会长久,根基不稳,翻船是迟早的事。
第十七章 王小伟的心思
我把学校项目交给别彩云盯着,自己重点盯防重庆项目;重庆项目施工工期过半,就目前状况来看,一切还算正常。甲方的一举一动都成了我关注的目标。年底的时候,因为工程需要,我在当地买了一辆二手皮卡车配给王小伟。车辆虽然不是很新,但开着十分顺手。
我到了重庆,王小伟开着皮卡车带着李梦雨到机场接我。两个人坐在前排,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我倒是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窗外雾气笼罩,刚刚下过一场雨,气温骤降,我感到了一丝寒意。
王小伟把车开到宾馆楼下,把我的行李放进客房后带着我去吃麻辣烫。
重庆麻辣烫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国。它的鲜、香、辣让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滚烫而火热的锅底像一座喷薄而出的活火山,如果把爱情放进麻辣烫锅里结果可想而知。吃饭的时候,王小伟和李梦雨像两个恋人一样卿卿我我,幸福甜蜜。
我开玩笑说:“你俩可不敢擦出火花,千万别触碰法律的红线。”
李梦雨偷笑,不停地给王小伟的碗里夹菜。
王小伟不以为然,一边吃肉,一边说:“彭总也是过来人,不要那么土气好不好。都啥年代了,同居已经不犯法了。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试婚,合适了再结婚,不合适就拜拜,省去了不少麻烦。我和梦雨都是结过婚的人,啥没见过。”
李梦雨接话说:“就是嘛,现在私生子都可以上户口,国家鼓励生二胎,可惜没人生,就是生下来了,谁能养的起啊!”
我提醒说:“你俩不要满不在乎。王小伟,你和你媳妇,李梦雨和她老公都没有办理离婚手续,你俩可都是领过结婚证的人。如果生活在一起,小心犯了重婚罪。”
王小伟和李梦雨对视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王小伟满不在乎地说:“我行走江湖多年,进过监狱,扫黑除恶都经历过了,还担心重婚罪?”
王小伟脸上的表情里写满了无所谓三个字。我知道他已经陷入李梦雨的情网,不能自拔。李梦雨让我看她戴的手表,和漂亮的套装,告诉我说都是王小伟给她买的。她给我展示的同时,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我提醒王小伟要省着点花钱,老家还有自己的娃要抚养。
王小伟自豪地说:“娃由俺妈给带着呢,你就放心吧。”
我的操心似乎有些多余,在我的劝说下,两个人的举止反而更加亲密。如果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底细,还真的让人羡慕。
吃完饭,王小伟先送我回宾馆,然后再去送李梦雨。我让王小伟送完李梦雨后回宾馆找我。
一个小时后,王小伟提着一篮子水果回到宾馆的房间。
我说,我俩之间还这么客气。王小伟说,是李梦雨买的。甲方请乙方吃饭,乙方请甲方吃水果。我说,别在瞎吹了,肯定是你掏钱买的水果。
王小伟不好意思地说:“绝对不是我买的,真的是李梦雨掏的钱。”
王小伟说话时,语气变得弱小,目光游移不定。我知道我猜对了,但我又能说什么。既然买来了就吃吧。我扯了两个香蕉下来,递给了王小伟一个。王小伟接过香蕉并没有剥皮,而是又放回到水果篮里。我问他咋不吃?他说吃不下,刚吃完饭不饿。我说,看你心神不定的样子是不是有啥事。
王小伟眨巴眨巴眼睛,怯怯地看着我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我说:“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私人的事。”
王小伟笑了笑,似是而非地回答说:“即是工作上的事,也是私人的事。”
我把吃了一半的香蕉放到茶几上,看着王小伟。
王小伟憋了半天,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想借点钱。”
我说:“上个月,公司才给你把去年的工资和提成结了,应该有二十多万吧。”
王小伟说:“二十多万不够,我想把今年的工资预支半年。我确实急用钱。”
我急忙坐起身问:“今年的活还没有干呢,你要这么多钱干啥?”
王小伟哼哼唧唧,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他为难的样子,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便不再多问。我考虑到还有半年的工期,当下正在用人之际,预支半年工资也无妨。王小伟用嘴算了算,半年工资加上补助和提成少说也有十万多。我答应他明天让别彩云把钱打到他的卡上。
王小伟谢过我,高兴地拿起香蕉,剥去一半皮吃了两口。我问他工作上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地把近期工作内容如实汇报。我听了很高兴,又问了他一些甲方现场的事。王小伟如数家珍般把工地上发生的,他看到的,他听到的,和猜到的人和事都说给我听,包括工地上的桃色新闻,什么开电梯的老女人晚上和谁睡到一起了;看大门的把啥材料弄出去倒卖了;门口开商店的小媳妇是项目上谁谁的情人了;监理又被哪个分包单位请去洗脚了。总之,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我津津有味地听王小伟汇报工作,心里暗自记下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为我下一步与甲方和总包方打交道提供了可靠的参考依据。
王小伟汇报完,如释重负,像完成了一件重要而艰巨的任务。
我夸赞他说:“你就像个谍报员,做安装都有些屈才了。”
王小伟听了“嘿嘿”地笑。我看时间不早了,让王小伟回项目部宿舍休息。王小伟磨磨蹭蹭不想走,似乎有话要说。
我问他:“还有事吗?”
王小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吞吞吐吐地说:“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给你说了合不合适。”
我说:“啥事,只要合理的,我能办到的,你就说。”
王小伟说:“能不能给李梦雨多结一些安装费用。她说她娃病了,在广州做手术,需要一笔治疗费用。”
我看了一眼王小伟,沉下脸说:“李梦雨的工程款按照核算的工程量已经结算到百分之八十五了。按照合同约定,应该结到百分之六十五,我们已经结超了。万一她撂挑子不干了,我们就要陪百分之二十。这个你很清楚。”
王小伟说:“这个情况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她娃病了,急需手术,情况特殊,所以才征求你的意见。她向你开不了口,让我问问,她目前的确遇到了难处。她既然给我们干活,就算是我们的员工,员工有困难,当老板的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我听了王小伟的说辞,心里不爽,我说让我先考虑一下。
王小伟依然不死心,甚至有些急不可耐,认真而严肃地说:“我可以担保,她后面的活,如果她不干了,我来干。我可以给你写承诺书。”
我解释说:“你等我跟别总商量一下,如果再给她结款,就基本上付完了。她还有一部分活没干,付款不符合程序。你懂吗?”
王小伟坚持说:“我懂,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梦雨的人品你是看到的,干活也利飒,总包方都认可她干的活,又快又好。”
我预感到王小伟迫切的让我答应他的请求虽然不符合常理,但也在情理之中。我让王小伟先回去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清晨。窗外雾锁高楼,白茫茫一片,如梦如幻,仿佛仙境一般。
我打电话给别彩云,让她给王小伟预支半年的工资。别彩云不解,问原因。我大概解释了一番。别彩云说她基本没意见。我又把李梦雨的孩子病重需要手术费的事告诉她,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让我谨慎行事。我说,有王小伟给李梦雨出具担保承诺书,即使李梦雨出问题了,还有王小伟。我们既然决定用他,就应该相信他。
别彩云急着出门,让我三思,匆匆挂了电话。
我在餐厅吃完早饭,等着王小伟开车来接我去项目部。我一直等到快响午了,他才急匆匆地赶来。他说,因为路上大雾,快速干道都封闭了,到处堵车,交通管制,所以绕来绕去耽误到现在。我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去项目部正是中午休息时间。我让他联系李梦雨,中午一起吃饭。
王小伟说:“不用了,我吃过了。”
我纳闷地问他:“你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王小伟说:“早午饭,十点多才吃的。”
我不假思索地问:“你不是堵车在路上吗?你几点从项目部出的门?”
王小伟突然意识到话说漏了,赶紧解释说:“堵车的时候,在路上买了快餐,在车上吃了。”
我不再问他,知道他在撒谎。他昨晚肯定和李梦雨住在一起。他认为我不会一大早去项目部,但他忘记了我有早起的习惯。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估计他和李梦雨还在温柔乡里没有醒来。这次来重庆,我突然感觉到王小伟变了,变得不实诚,不那么透明了。他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在餐厅里吃面,王小伟坐在车里等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给王小伟打电话。他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我判断他一定是跟李梦雨在通电话,热恋期的年轻人,可以理解。果然,我吃完饭坐到车里的时候,他还与李梦雨在电话里煲粥。王小伟见我上了车,才收线。
下午两点左右,我和王小伟到了项目部。
我先上楼,去拜访王丽华经理。办公室门开着,里面没人。我站在楼道上向工地张望。看见李梦雨领着几个工人正在往楼上搬运材料。她看上去真的很能干,一个人同时扛两根管子,而且把几个男人指挥的团团转,干活的时候都抢着干。我心想,这个女人不简单,她能把王小伟搞得神魂颠倒,一定有手腕。在工地上的男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女人,要么为生活所迫,要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思忖着昨晚王小伟为她辩护的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王小伟和李梦雨私奔,剩下的活该何去何从?谁能接管这个烂摊子。我想到了尤俊达。
尤俊达虽然在餐厅里学厨,但安装是他的强项,别彩云把他安排在餐厅工作,相当于把他雪藏。到了用人的时候,尤俊达就是一张王牌奇兵。我暗自佩服别彩云的智慧,她的《道德经》乾卦第一爻,潜龙勿用,没有白学。
“彭工,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王丽华的声音从身后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赶紧转过身。王丽华走到我的身旁看着远处的工地,指着干活的工人说:“你从哪里找的工人,那个小低个子女人不简单。我听说她在工地上呼风唤雨,很多工人为她争风吃醋。”
我听了王丽华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王丽华把我让进办公室,问了问我进度情况,把工期调整的文件递到我的手里说:“刚下发了总包方的工作联系单,好像与你们的安装有关,工期有所调整,具体情况,总包方会通知你。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们工队的传闻,不知真假。你还是要多关注一下现场材料,不要总待在家里遥控指挥。”
我说:“我在现场安排了一个项目负责人王小伟,他每天都吃住在工地,人靠得住。”
王丽华说:“我们甲方开会,好几次你们都没人参加。我准备给你电话,让你加强工地管理,必须要参加总包方安排的各种例会,不能缺席。虽然你和我们董事长认识,但不能搞特殊化啊!”
我虚心地接受了王丽华的批评,闷闷不乐地走出她的办公室。下到楼下,我进到各部门办公室,把甲方和总包方的现场负责人都一一拜到。同时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王小伟和李梦雨的风言风语。拜访完各部门负责人,我又戴着安全帽进了工地现场,把李梦雨干的活齐齐检查了一遍。现场施工情况和王小伟汇报的基本一致,让我心里稍感安慰,闷闷不乐的心情很快就散去。
我回到车旁,看见王小伟在车里呼呼大睡。我叫醒他,问他:“最近是不是有啥事,连甲方召开的会议都不参加,你每天都在忙啥?”
王小伟听了我的话,立刻跳起来说:“谁说的我不参加会,我每次都参加。你告诉我谁说的,我去找他。”
我严肃地说:“甲方项目经理王丽华说的。”
王小伟听到王丽华三个字突然就蔫了。
我说:“我带你去找她,难道她在诬陷你不成?”
王小伟立刻满脸堆笑,辩解说:“甲方召开的会议有时候都没人通知我。开会了才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开会。我有时候在外面采购材料,赶不回来嘛!”
我说:“你出门办事的时候,先跟甲方和总包方安装部联系一下。如果没有会议安排,你再出去采购材料。”
王小伟点点头,看上去很委屈的样子。
项目上的事情已经办完,我让王小伟送我回宾馆。
王小伟问我给李梦雨付款的事。我说:“等明天再说,别总还没有给我答复。”
王小伟急切地说:“我给别总打电话解释一下。”
我瞅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王小伟觉得无趣,只顾开车,把我送到宾馆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觉得王小伟自从和这个李梦雨相遇后就变得与以往不同,跟丢了魂似得。我记得《道德经》中有“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的经文,意思是说纵情于声色犬马,放纵内心的私欲,就会行为放荡而无法自拔,终究带来恶果。如今的王小伟在工地上自以为无人能取代他,变得骄奢淫逸,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与当年的尤俊达和秦西庆的行为如出一辙。我暗自思忖,提醒自己一定要谨慎行事。
晚上的时候,别彩云把王小伟的工资预支了。她在电话里问我,李梦雨的劳务费到底按照合同执行,还是提前预支。我把我的担心告诉了她。
别彩云说:“王小伟如果离开工地,将没有地方去,所以他不会离开工地。如果他愿意替李梦雨担保,可以考虑一下给李梦雨增加付款比例的请求。”
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采纳了别彩云的意见,把付款比例提高了两成。风险所在,我也不得不防。我把李梦雨和王小伟叫到一起,一个让打了收条,一个让写了承诺担保书。王小伟对我的公事公办颇有微词,说我疑心太重。我一笑而过,心里希望他不要为情所困,早日有所醒悟,切勿重蹈秦西庆和尤俊达的覆辙,以免后悔不已。
现实的教育意义往往受时间限制,人的意志力也同样需要经受考验。在欲望和现实面前,大多数人都失去了抵抗力,将初心和信仰抛之脑后,从而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尊严和底线。
李梦雨很快就拿到了预付款约有二十多万元。她看上去很开心,说我是大善人,一定会有好报。为了感谢我和王小伟,她提议带我们去青城山游玩,那里山清水秀,风景独特,而且山不高,爬山时,人不累。我和王小伟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利用周末两天时间开车去青城山。
青城山,道教名山,但我没爬过。它是中国道教的发祥地之一,是道教十大洞天的第五洞天。当年在南山上出家的时候,我曾经有挂单的打算,但因为身体欠佳就放弃了。李梦雨为孩子筹钱治病的义举逐渐打消了我心中的疑虑,我觉得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我们爬到山顶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微雨。为了躲雨,不得不进到了祖师殿里。殿内供奉着真武大帝、东岳大帝、吕洞宾及张三丰塑像。我在殿里把诸位神仙一一拜过,转向殿门的时候,大殿屋檐下站着的两个人引起了我注意。一个年轻道姑,青衣素颜,头戴方巾,腰间束着紫色流烟褶裙,仙气十足。我看她背影有些眼熟,又仔细瞧见道姑身旁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他身材瘦削,穿着一身运动服,两个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很不搭。两个人都仰天长望,似乎在赏雨。好奇心驱使我走上前侧目打量道姑。我这一看立刻被吓了一跳。这位道姑打扮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徐文静。
我激动地问:“文静,是你吗?我不是认错人了吧!”
徐文静正在和男子赏雨,被我一问,转过脸也是吃了一惊道:“彭哥,你怎么在这里?”站在徐文静身边的男子也同时转过身来。
“林茂,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惊呼道。我一时激动,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都说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在青城山上遇见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实在太让人惊喜了。我把李梦雨和王小伟介绍给徐文静和梅林茂。王小伟和梅林茂已经认识,握手致意。大家互致问候,算是认识了。
稍后,雨停了。我们一起走进了附近的一个凉亭。李梦雨和王小伟还想往上爬,与我相约在山门口见。剩下我们仨便围坐在石桌前叙旧。徐文静说她挂单到这里没几天,梅林茂就追了过来。俩人刚刚见面就碰见了我。
我惊奇地问:“你俩怎么会联系上?”
梅林茂看了徐文静一眼,侧脸对我说:“我跟我爸从重庆回到家,为我妈过七七。在墓园买了一块墓地,让我妈入土为安。办理完我妈的后事,听我爸说文静出家在观里,就去山上找她。没想到她正在闭关,不能见人。我向穆白道长要了文静的联系电话后就回到了重庆。前两天,穆白道长给我打电话,说文静到青城山挂单。我便从重庆赶了过来。今天也是与她刚刚见上面。”
徐文静感慨说:“我在闭关的时候听穆白道长说有人来找我,我还以为是彭哥,也就没当回事。闭关结束后,挂单刚到这里没几天,就接到了林茂的电话,他说想见我一面。我就让他今天过来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仨都是有缘人啊!”
我笑着说:“看到你俩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不管咋样,你俩夫妻一场也超过一百天了,感情不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吧。”
徐文静平静地说:“我听林茂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我婆婆荣辱负重一辈子,我为自己没有去送她最后一程感到难过。”
梅林茂悲情所致,哀叹说:“我妈去世的时候,我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我为在她病重期间没有能够在病床前尽孝感到羞愧。”
我安慰他说:“逝者已逝,生死气化,顺应自然。”
梅林茂低头沉默,他的内心一定为妈妈去世的事倍受煎熬。
我问梅林茂:“你爸爸还好吧,他其实很爱你。”
梅林茂抬起头,眼眶里有泪水打转。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徐文静,低下头,似乎自言自语道:“我爸爸最近身体也不好,这次我和他给我妈妈办理后事,发现他对我妈妈的感情很深,经常一个人拿着我妈妈的照片发呆,也许是悲伤过度的原因,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劝他注意身体,他总是说,他也想跟着妈妈一起去。所以我很担心他。”
梅林茂的话让我的心往下一沉,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家庭破碎,事业无成,妻离子散,该有多痛苦。如果换作我,可能早已崩溃。我当时的境况虽然没有梅朝凤遭遇的境况严重,但对我的打击无疑痛不欲生。好在我后来遇到了穆白道长,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化解,我都不敢想象我能走到今天。这也是当初我执意上山出家为道的根本原因。
我问:“你下来有何打算?准备长期待在重庆吗?”
梅林茂抬起头说:“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重庆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在北方,那里有我的亲人、同学和朋友。我要和他们在一起。离家出走一年多来,我经受了很多磨难,对生活有了重新认识。此次回家与我爸爸朝夕相处,发现他变化很大。也许我以前和他相处的时间太少,对他了解不够深入。他其实作为一个父亲来讲还是蛮称职的。也许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他的处事方式和风格简单粗暴,但心底不坏。我在重庆的工作打算这个月结束,然后回家陪着我爸爸。这次来青城山与文静见面,一是代表我爸爸向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和我爸之前的过失;二是希望能和她重归于好,破镜重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这不还没有跟文静商量这事就遇见您了。”
我看了一眼徐文静,希望知道她的想法。我心里明白,她现在入道为姑,身份与常人不同,如果出尘脱俗,意志决绝,恐怕梅林茂要愿望落空。这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一个要破镜重圆,一个要修道成仙。我深知这实在是太难了!
徐文静低头沉思,百感交集,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刷刷地流淌。这一年多,她孤身一人,栖居观里,青灯黄卷,清苦寂寥,彻夜难眠,幸好有经书相伴,有穆白点化,她才走到今天。她虽然出家为姑,但尘缘未了,时常会想起过去。林森智的欺骗,梅林茂的伤害让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对她来讲,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背叛自己的愤怒和委屈,背叛生活赐予她的坚强和勇敢。她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坚持,她一定要坚持走完此生,了却心中夙愿。这个夙愿就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她总有一天要证明给梅林茂父子看,她是一个真正的女人。道家有诗云:一冲霄汉慧灯明,八卦祥烟霭霭生。九转金丹成玉性,十州琼路坦然行。
这时,天空又下起了雨,而且有越下越大之势。徐文静已经给梅林茂安排了住处,让我也在山上小住几日。考虑到两人久别重逢,还有重要的事商量,我这个局外人不便参与,又考虑到王小伟和李梦雨还在山门口等我一起回重庆,不便久留,便与两人告辞,相约改日再叙。
我冒雨急匆匆地赶到山下。此时,风雨交加,一场暴雨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