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小事化了（1/1）
随着周奕自证身份，治安队长的态度陡然转变。
面对十几岁的少年，他甚至用上尊称，以“您”作为称呼。
所展露出的神态，也从原本的戒备转为敬畏。
不自然的僵硬笑容，更流露出些许谦卑。
治安队长非常清楚。
既然对方隶属公会，整件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不同。
就算凭借个人喜怒，因先前的冒犯将他斩杀，事后上层也不会过多追究。
毕竟，一个普通的治安队长，与一个御诡者公会成员。
孰轻孰重。
或者说，谁能为整个社会，带来更大的价值。
答案清晰明了。
距离诡秘降临，已经过去三年时间。
许多规则秩序，皆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普通人与御诡者之间，不仅是个人能力方面，存在着犹如天堑般的差距。
在社会地位层面，二者同样天差地别。
治安队长毕恭毕敬地伸出双手，将会员证递还到周奕手中。
周奕接过以后，淡淡道：“运气好，从沉睡中醒来而已。”
接着，他又自觉地配合着，说了本次事件的大致经过。
为何登上列车，怎么察觉异状，如何斩杀老人。
治安队长取出笔记本，一边听讲，一边记录。
少顷过后，他收好纸笔，恭敬地对周奕说道：“辛苦您了。”
“这边后续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
“还得请您回到公会以后，递交一份完整的书面报告。”
“若是往后查询起来，我们局内也方便提供相应的记录。”
周奕点点头，应道：“应该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
治安队长自然没有异议，当即点了点头。
周奕看着站台出口方向，陷入片刻迟疑。
事情已经解决，也将目标斩杀。
按理说，自己应该换乘返程的列车，重回丰都市才对。
不知为何，心里却空落落的。
犹豫片刻，周奕还是转身回到列车。
情绪低迷的时候，旅行散心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治安队长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直至消失在过道以后，治安队长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地面那具焦黑的尸体。
四肢萎缩，呈现出极其扭曲的死状。
焦化的体表开裂，露出猩红的血肉。
空气中，复杂难闻的焦味散逸。
这时，队员们走上前来。
他们神色漠然，大都对此见怪不怪。
其中，一名资历尚浅的治安队员皱着眉头，青涩的脸上满是困惑不解。
他犹豫许久，见同事们已经开始收拾焦尸，这才对队长问道：“队长，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了？”
治安队长的嗓音稍闷，应道：“是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
“可是，好多信息都没核实。”
治安员眉头紧锁，又问道：“全凭他的一家之言，就为事件盖棺定论。”
“对于这位老者来说，是否太不公平了些？”
治安队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年轻的治安员深吸口气，说道：“即便他身为御诡者，确实拥有特权。”
“可我们作为治安员，难道不该做好职责分内的事情么？”
他指着胸膛，语气有些激动，质问道：“这起事件的流程根本不对，要怎么对得起这身制服？”
一番话掷地有声。
场上陷入一阵沉默。
正在忙活的其余治安员们，纷纷停下手上动作。
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复杂。
想当初，谁不是怀着一腔热血，想要维护最后的秩序，才进入治安局的呢？
可是，在这个岗位上，越是执着的人，越容易死……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很多信念都没想象中那么坚定。
经历多了，见得多了，也就没了。
治安队长微叹口气，说道：“我们的职责，便是控制局势，将危害最小化。”
说到这，他撇了一眼被抬上担架的死尸。
“目前，仅有嫌疑人死亡，没有平民受伤，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年轻治安员皱眉不肯舒展，“就算那名少年所言属实，可那些受害的失踪女性呢？”
“我们现在又该从何处查起？”
“难道就不管了么？”
曾经的记忆浮现脑海，那是母亲被病态御诡者折磨致死的画面……
治安员的眼眶发烫，颤声道：“死人不会说话，更不会解答。”
“那少年如此残暴地诛杀嫌疑人，本就是错误的，需要遭受刑罚的！”
面对不依不饶的质问，原本就有些烦躁的治安队长脸色稍沉。
他指示着治安员，以平静地语气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治安员理所应当地应道：“先带回局里扣押，进行一系列盘查。”
“接着，找寻人证物证，证明他的说辞。”
“确定所言属实以后，再对他动用私刑，令嫌疑人致死一事进行审判。”
“该关多久，就关多久！”
治安队长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无奈，“这都是书上学的？”
治安员点点头，脸上神色坚定不移。
“这是现实，与课本不同。”
治安队长看向列车，说道：“先说将他带回局内扣押。”
“你觉得，光凭我们办得到么？”
治安员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队长打断，“打算支撑到诡秘处理人员过来？”
“刚刚他对老者下杀手的时候，你在旁边亲眼目睹。”
“应该知道那种攻势，我们普通人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你觉得，他要杀我们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治安员闻言，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当然明白，御诡者究竟掌握着多么可怖的力量。
可是，内心的不甘，始终促使着他，想要做些什么。
“难道……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么？”
治安队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是啊。”
“即便我们能撑到特殊处理人员赶来，可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多少人丧生呢？”
“呵……我也有为社会安定而捐躯的觉悟。”
“可是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那个必要么？”
面对平淡的发问，年轻的治安员哑口无言。
就像队长所说，他的处理方式，已经将损伤最小化了。
治安员选择沉默，队长却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处理人员赶来，历经一番鏖战，最终将少年带回局里。”
“这个事情，也越闹越大。”
“到时候，他背后的公会找上门来，我们该怎么处理？”
顿了顿后，治安队长苦涩笑道：“不对，那是上层应该头疼的事情。”
“至于我们嘛……”
“可能因为造成麻烦，而被革职了吧。”
见队员们各个愣在原地，面露沉思之色。
队长扯起嘴角，招呼道：“别发呆了，干活儿吧，车站还需要正常运行呢。”
没过多久，焦尸就被带走。
战斗留下的痕迹，也被简单处理一番。
呜——呜——
重新规划过铁道，确认不会对其他列车造成影响以后。
“安吉号”列车的汽笛声响起，迎着朝阳驶动起来。
在其他乘客怪异的注视当中，周奕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
“事情处理完了？”
同为御诡者，且是自由身的关山岳三人，或多或少也遇到过这种事情。
由于不属于任何公会，处理起来比周奕还要麻烦，故而他们能够感同身受。
在遭受其他乘客排斥的情况下，倒是给周奕一种同类相吸的归属感。
他笑了笑，应道：“处理完了。”
见周奕情绪不佳，稍微年长的关山岳宽慰道：“不用在意那些目光。”
“即便做出正确的事，可旁人不知其中缘由，他们会觉得异样，甚至鄙夷、抗拒，都是正常的反应。”
说到这，关山岳眼中流露回忆之色，感慨着苦笑道：“就算保护了他们，咱们也不见得会被当做英雄歌颂。”
“反而……”
言语戛然而止，他微叹口气，接着道：“无论如何，看开就好。”
这番肺腑之言，听得周奕颇有感触。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关叔，我明白的。”
关山岳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明白就好。”
说着，他抬手轻拍朱彦肩头，意有所指地说道：“叔就怕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一时想不开，走了歪路。”
朱彦皱起眉头，一脸古怪道：“关我啥事？”
这时，性情稍静的俞淼突然开口，罕见地露出一副小女生的姿态。
“啧啧啧，这就不得不提上次接取悬赏，谁在执行任务中情绪失控咯~”
略微毒舌的语气，与平常相比起来，态度转变甚大。
以至于周奕有些怀疑，这姑娘难不成有双重人格？
平常的静默冷漠皆是伪装。
只有和亲近之人接触，才会展露出原本的自己？
“喂喂喂……”
朱彦气的咬牙切齿，说道：“看你的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俞淼眯眼笑着，耸了耸肩。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说了什么。
“嘶……呼~”
朱彦一阵深呼吸，撂下一句，“懒得理你。”
他站起身，朝着车厢间的过道走去。
列车已经启动，必然不是下车。
大概是抽烟或是解手。
想了想后，周奕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