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孤身（下）（1/1）
之后，许栀没再在医院碰到过许庭钊。他无数次给许栀打电话说想要见她一面，许栀都是以“没必要”三个字作为答复。
杨君汝有时候会问起“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她也只是敷衍应付。
后来，看着杨君汝一天天消瘦下去，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许栀知道，那一天好像就要来了……
但当那一天真的来临，她发现，这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痛得多。
葬礼当天，杨树中还是没有出现。
他从床底下搬出一个箱子，里边都是杨君汝小时候的东西：她抓周时抓到的那支画笔，她的布娃娃，奖状，还有录取通知书……
最后，又拿起那张仅存的一家三口的合照。或许，她该去给她妈妈告状了吧，说爸爸因为置气而把她赶出家门十几年……
杨树中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躬着背走出了房间。
等许栀从葬礼上回到家中，就看到外公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
她轻声走到他跟前蹲下，将头枕在杨树中腿上：“外公。”
“怎么回来了？”杨树中轻抚她的头，“没跟爸爸回家吗？”
许栀摇摇头，开口有些哽咽：“外公，我只剩你了，你不能再丢下眠眠了。”
第二天，许庭钊一早来敲门。
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冷漠开口：“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眠眠，你先开门，我已经跟外公说好了的。”
这时，杨树中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先开门吧，外公来跟他说。”
闻言，许栀才伸手开了门。
许庭钊看到杨树中后，恭恭敬敬叫了声“爸”，抬脚便往里走。
杨树中表情严肃：“眠眠已经跟我说了，她不愿意回去。”
“爸，我们说好的，她是我唯一女儿，我总要接她回去的。”
“不要叫我爸，你和君汝的事情我从来没认可过。”
许庭钊皱眉：“是，君汝的事情我很抱歉，可眠眠是我的女儿，您不能这样。”
“这是她自己选择。”杨树中仍是不急不慢地开口，“我的女儿已经被你毁了，我女儿的女儿决不能再交给你。”
许庭钊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杨树中已经站起了身：“走吧，既然一开始同意把眠眠的户口落在我这，你就应该时刻警醒自己。既然你失约了，那就感受一下和我一样失去女儿的痛苦吧。”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这时，许栀也开了口：“你走吧。”
“眠眠，你听爸爸说，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我不可能不爱你的。你跟爸爸回去吧，爸爸以后什么都给你。”
许栀哂笑：“难怪外公不喜欢商人。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物质衡量，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放弃了我。”
见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许栀伸手就将人往门外推。
关门前，又对他开口道：“你现在不是已经有儿子了吗？我听说他已经在改口叫你‘爸’了，就祝你阖家幸福。”
多讽刺。
许庭钊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他知道，他真的要失去自己最爱的女儿了。
之后，许栀照常去上学。
其实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除了不用再每周去医院，除了每天都会接到许庭钊请求原谅的电话，除了外公日渐斑白的头发，还有自己脸上不见踪迹的笑容……
周沐还是会时常来家里找她，有时聊着聊着，两人会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
许栀以为，自己的生活大概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比现在更糟了，直到高考前一个月……
这天，许栀叫了周沐一起回家吃饭。
进门后，就看到外公正躺在阳台上他最爱的那张藤椅上。
许栀抬脚走过去：“外公，我放学了。”
没有回应。
等她走近，就看清了外公那张安祥的脸，双手叠放在腹前，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许栀跌坐在地上，阵阵抽泣声传入周沐的耳中。
“怎么了？”她快步走到阳台。
然后，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外公安然地躺在摇椅上，许栀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周沐陪着她一起安排好了外公的后事。葬礼上，邻居，还有外公教过的很多学生都来了。
大家都安慰她节哀顺变，许栀礼貌颔首，却一言不发。因为在这两天里，她已经哭得喉咙发不出声了。
后来，等人都走光，许栀还是不堪疲惫的晕倒在墓前。
“眠眠，眠眠……”周沐扔掉手中的伞，连忙蹲下来扶她。
一直躲在后面的许庭钊也立即向她们跑来，背起人就往外跑。
等许栀从医院里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睁眼就看到病床旁一脸胡茬的许庭钊。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只是表情淡淡地别过脸去，和看一个陌生人别无两样。
她漠视的眼神刺痛了许庭钊，只见他眉头皱起：“眠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你走吧。”
“你别这样，爸爸真的很担心。”
“算我求你了，行吗？你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够难受吗？还要再来提醒我你做过的事情，对吗？”
许庭钊还是不放弃：“爸爸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那件事情——”
“够了。”许栀出声打断他，“你没必要这样，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来请求我的原谅，因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你走吧，不然就换我走。”
见她作势要拔针，许庭钊不得不起身离开。
后来，许栀没听周沐的话在家多休息几天。出院第二天，她就回到了学校上课。
高考结束后的假期，许栀去咖啡馆找了一份兼职。虽然每天都很累，一开始也经常会被经理骂，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周沐知道，她在很努力地学着一个人生活。
再后来，高考成绩出来了，她们两个都考得不错。许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妈妈以前就读的大学，周沐也陪着她一起来到南川。
真好，她们终于能开始崭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