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坦白与容错（1/1）

“壬弈，快过来吃饭了。”奶奶在厨房喊。

壬弈放下手中的笔，把快乐暑假合上，“来啦——”然后穿着胶制的拖鞋就跑到吃饭的小方桌前。

“今天中午吃西红柿鸡蛋面，今天给你放了点酱油，快吃吧。”奶奶把碗放在桌子上，旁边放双筷子。

壬弈喜欢食物里放酱油，但是奶奶总是觉得不健康，所以偶尔才会放点酱油，壬弈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身心舒畅。

“好香呀......”

好香......壬弈迷迷糊糊想，是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

费力地睁开眼，壬弈脑子待机好些秒才慢慢意识到自己睡醒了，然后慢慢想起了昨晚喝酒去了。

等等——

壬弈眼睛倏地睁大，这不是欧夏家里啊？

她坐起身，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了疑惑，这卧室统一的黑白灰色调，充满强迫症气息的物品摆放，虽说没来过，但壬弈却觉得有一些熟悉。

心里闪过了一个答案，壬弈眯起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床边放着一双拖鞋，壬弈现在已经大概知道是谁准备的了，只觉得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房间门还开着，面香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壬弈对着房间里的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间。

虽说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谭汜南的一瞬间壬弈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卧室的洗手间，有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洗漱好了来吃饭吧。”

壬弈木讷地点了点头，又撤了回去，心想现在洗还来得及吗，都已经带妆睡了一晚上了，昨晚到底为什么她会到这里来啊？

欧夏人呢？

等会儿还是问问她吧，壬弈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喝了酒虽然有时候会耍一点小酒疯，但一般都不会太放肆，所以她昨晚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啊！壬弈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怎么就喝大了呢？这下好了吧，待会儿谭汜南不会当着她的面处刑吧？

把牙刷放进嘴里，壬弈想起了那次谭汜南说的所谓的她第一次喝醉，她喝多了不出意外就是强吻了谭汜南，昨晚......

要是她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她可能真的会以头抢地。

一直煎熬到吃面，壬弈看到谭汜南面前什么都没有，才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你吃吧。”

壬弈这才想起来，自己怕是又睡到了很晚，“几点啦？”

“十一点，”谭汜南看了看手表，“我还做了冬阴功汤，你要不要先喝点？”

“可以......谢谢，那个，昨天晚上麻烦你了，不过我怎么到这里来的？”壬弈小心地询问，生怕谭汜南谴责她的醉酒发疯。

“昨晚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给你打电话，是你朋友接的，说你喝醉了，我就去接你们了。”谭汜南没有说壬弈喝醉了非说要来找他，背对着壬弈盛汤，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扬起了嘴角。

壬弈心里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幸好不是什么她发酒疯骚扰谭汜南之类的......

谭汜南把汤放在她面前，壬弈道了声谢，然后又有些害臊地问：“我昨晚没有发酒疯吧......就比如......”壬弈实在找不到措辞，然后颇为尴尬地笑了一下，“比如发酒疯......”

得到谭汜南否定的回答之后，壬弈才又松了口气，要是她又做了什么荒唐事，就真的没脸再见谭汜南了。

“你现在还是喝多了酒就断片吗？”谭汜南问。

壬弈心里铃声大作，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昨晚真的做了什么，只是自己忘了，谭汜南也不好意思告诉她？

看到壬弈的表情又凝固起来，谭汜南解释：“我就是问问，你昨晚真的没做什么。”

“那，应该是......吧？”壬弈也不知道，她如果喝大但是没有很大，那还是能记得一些的，比如去年，她在公司洗手间里遇到谭汜南那天，第二天睡醒了就还是记得一些前一天的事。

但是像昨晚那种烂醉的情况......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也没想到那家酒吧的鸡尾酒度数这么高，她喝着喝着就没意识了。

谭汜南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酒鬼吧？

“其实，我平时不会经常跑去喝酒的......”壬弈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真的。”她十分没底气地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谭汜南想起来去年在京城那一回，似乎他跟壬弈，其中一个喝了酒就总会发生些什么，那些让他恍然大悟的、辗转反侧的。

所以酒精有时候还是挺好的，至少对于他来说。

“昨晚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也都记不得了？”谭汜南问。

壬弈讨好似的摇了摇头。

“那我现在再跟你说一次？”谭汜南双手有些紧张地摩挲着，他现在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也不想让壬弈再一直这样误会下去了。

“你说。”壬弈没有意识到谭汜南现在有些过于郑重了，被这完美的汤吸引了去，一盅已经见底了，她把面条挪到面前，现在的胃口已经给开足了。

“其实在你大二的时候，在京城，我们最后见面的那天晚上，”谭汜南看到壬弈的手蓦地停滞了一瞬，然后又继续挑着面条，“我说的话真的不是那个意思，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饭桌上的时候那些同事、领导说到了你，因为你总是给我送早餐，他们有些人说话有些难听，我当时一直忍着，但心里真的很乱，我不喜欢那种饭桌文化，我承认，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懦弱，我总觉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想要狠狠驳斥他们，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喝多了之后，我真的很乱，觉得你的出现扰乱了我的世界，我好像总是不自觉地想到你，觉得你太不负责了，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就出现呢......”

壬弈安静地吃面，什么都没说。

“后面，见到了你，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些时候没见到了，我一看到你，我又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你可能觉得我那段时间很神经吧，莫名其妙就不爱回消息了，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自视甚高，我有一天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你......我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一个男的，我看到你们站在露台，聊得很开心，我当时其实很——”

这回壬弈打断了他：“什么男的？什么时候？”

“除夕的前一天。”

壬弈的努力把记忆调到那个时候，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天陈婉清带她跟梁于理一起吃饭，想要牵个线，但是她跟梁于理都觉得尴尬，然后吃完饭在外面一起呆了一会儿才回去，原来那个时候，谭汜南也在那里吃饭吗？

听谭汜南这么说，壬弈就知道他肯定误会她跟梁于理的关系了，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只听谭汜南继续说：“我当时在想，原来你在京城认识了新的人，而且看上去这么亲密，虽然我现在记不清当时你们什么样了，但是我那个时候真的很不成熟，我以为那是你的......男朋友，或者是你的追求者，我觉得为什么你身边都有人了还要跟我联系。

我那个时候一个劲跟自己较劲，后面只要一看到你给我发消息，我就会想到你跟那个人那开心的样子，明明我很不想再去想这些，但是又总是忍不住，还会暗自想，我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人了。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我脑子里乱得很，又是饭桌上那些所谓领导的为老不尊，又是想到你身边有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优秀的人，我喝醉之后，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我那个时候很害怕那种感觉，这种思维根本不受自己调动的感觉，觉得你讨人厌，因为你这么轻易地就能占领我所有的领地，我做不到不去想你，所以我犯错了，壬弈，我说出口竟变成了伤害你的话。

我第二天醒过来之后，想起来了晚上的事，我当时就知道你误会了，当时就想给你解释，结果你微信跟电话都把我拉黑了，我又去你住的地方找你，结果你竟然已经搬走了。

我那个时候还是一叶障目，觉得或许这样也挺好的，是不是这样后面就能回到我本来的生活轨迹上去。但是我错了，壬弈，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先是那天晚上没有留住你，把话说清楚，后是后面竟任由自己一错再错下去。壬弈，我知道我自己错的地方很多，你对我的隔阂也很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推开我，我们之间如果一定要说谁离不开谁的话，那一定是我离不开你——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把曾经的话终于说出了口，谭汜南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以前他总有些碍于面子，也对自己过于自信，始终不愿意把曾经造成两个如今鸿沟的误会给说清楚，如今终于鼓起勇气，在壬弈面前直面过去不堪的自己，他竟觉得再也没有曾经那种总有一根弦紧绷的感觉了。

壬弈的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再动了，只是手还一直紧握着筷子。

直到谭汜南看到一滴水砸了下来，他赶忙拿过纸巾递给壬弈。

“原来是这样......”壬弈低低说了一句。

说实话，她竟然也没有感觉到多开心，只是觉得，原来自己没有被谭汜南讨厌啊，原来她这么久以来，都是做的多余的担心。

但也仅此而已了。

“谭汜南，我们......不合适，”壬弈说，“其实我真的没有怪过你，即使当时的事是误会，我们也还是走不远的，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是她总是犹豫不决，怯懦又敏感，哪怕在一起了，谭汜南也总有一天会厌烦这样的她。

就连壬弈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深知自己的缺点，然后逃避，很符合她一贯的令自己都作呕的作风嘛。

“哪里不合适？”

壬弈抬头看着他，“因为我太了解我自己了，谭汜南，没有结果为什么要开始呢？”

“都没有开始，你怎么就知道没有结果呢？你是不是太绝对了一点？”

谭汜南以为，说开了，一切就都会变好了，可为什么壬弈还是要推开他？

其实，要是不开始就好了......壬弈想，要是最开始，她不去京城，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当初傻傻追去京城的时候，觉得只要有爱意就够了，如果那个时候谭汜南告诉她自己喜欢她，那她一定会高兴的好久都睡不着觉，然后如愿以偿，跟谭汜南在一起。

然后谭汜南就会慢慢发现她的缺点，慢慢觉得她浑身都是问题，然后惨淡收场。

从以前开始，到现在，他们总是在行差踏错。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容错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