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团聚（1/1）
听到声音，我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觉得他根本就不是我爸。
从小到大，我爸都是意气风发的，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邋遢。
我眼圈红了。
爸爸伸手接过我的书包问：“珠珠，不认识爸爸了？”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珠珠，来，让爸爸抱抱？”
我走过去，我爸把我抱起来。
他想把我举高高，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而且，我也长大了，体重变重了，他抱不起来了。
爸爸尴尬地笑了笑。
姥爷听到我们的声音，走出来，招呼爸爸进屋喝茶聊天。
我因为心里难受，就蹲在院子里玩耍。
院子里堆着还没有融化的积雪，再加上凛冽的北风，我觉得好冷，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屋里。
姥爷正好在问我爸：“郎朗他们俩什么时候回来啊？”
田朗是我哥。
爸爸说：“我是直接坐着大巴车去了云县，从云县回来了，他们娘俩从省城回来，估计会比我晚一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妈妈和哥哥要再等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家了。
我很失望，又很期待，便装模作样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坐在旁边看。
其实，我一直侧耳听姥爷和爸爸的聊天，书上的知识，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这大过年的，早点回来也挺好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过个年。”
爸爸“嗯”了一声，说道：“我和杨朵商量了，也就在家里待三五天，过年是生意最忙的时候，得回去挣钱。”
姥爷问说：“城里人都回家过年了，谁还会来买卤菜卤肉啊！”
爸爸尴尬地笑了笑，说：“爸，这你就不懂了吧，城里人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是过年的时候，要么在自己家吃饭，要么走亲访友吃饭，城里人过年都是在大酒店里吃团年饭，家里压根不生火做饭的，我以前开饭店的时候……”
爸爸本来说着说着很激动，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知道，他说到了“伤心处”。
我怕爸爸发现我在“偷听”，赶紧抓起一支笔，开始在书上写字。
姥爷劝道：“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要不，你和朵朵今年就在家里过年，这三个孩子呢，头一年，你们一家五口不在一起过年，孩子也不好想。”
爸爸说：“我们这么努力，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挣钱，让我们的小家以后更好。”
爸爸突然喊我的名字：“珠珠，你能理解爸爸吧。”
突然被点名，我慌得不行。
看爸爸一脸期待地等着我的回答，我赶紧大声地说：“对，爸妈都是为了我们，眼下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团聚。”
这句话，貌似是我看电视的时候，电视里面的台词。
爸爸夸我：“好孩子。”
姥姥从厨房出来，煮了一碗面端过去，碗里放了两个油煎荷包蛋。
爸爸说完感谢的话，可能太饿了，拿起筷子抄起来，就把一整筷子的面条往嘴巴里塞。
面条太烫了，他尴尬地笑了，又把面条放在碗里，开始慢慢地吃。
姥姥叫我：“珠珠，你跟我出来。”
“姥姥，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姥姥说：“作业没做完，也要出来，赶紧的。”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本和纸笔，还想赖在里面听姥爷和爸爸说话。
不过，这个心思被姥姥看穿了，她扯着我就向外面走。
“待会你妈妈和哥哥就回来了，咱们得做点好吃的等他们，你给我剥蒜。”
骗小孩，每次都用同样的招。
每次都是剥蒜。
剥了一会儿蒜，我说：“姥姥，我蹲在地上腿麻了，我想回堂屋里搬个小板凳去。”
姥姥把她做的小板凳抽出来，递给我。
……
姥姥说：“咱们给你妈妈和哥哥做个粉蒸肉，再做一个青椒肉丝，再烧一个鸭子汤，主食咱们就吃粉丝豆腐包，珠珠，你妈妈从小到大最爱吃我做的粉丝豆腐包……”
姥姥一边做事，一边念叨。
我说：“姥姥，你说的这些菜，哪一个菜都不需要蒜啊。”
在我的印象中，拌凉菜才需要蒜，热菜那需要蒜啊。
姥姥说：“你就坐在小板凳上剥，你妈妈爱吃蒜，待会我给她砸点蒜泥，她可以蘸包子吃。”
我说：“姥姥，我妈好像不爱吃蒜。”
姥姥手里活不停，斩钉截铁地说：“你妈爱吃蒜，她是我女儿，你说我知道还是你知道？”
“姥姥，虽然我妈是您的女儿，但我还是我妈的女儿呢，我对我妈也是有了解的。”
我和姥姥一来一回地聊着关于我妈妈的爱好，正争辩着呢，听到院里大鹅开始鸣叫。
我赶紧起身跑到外面去看，果真，妈妈和哥哥回来了。
我扑到妈妈的怀里，想念加委屈，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哥哥站在旁边，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手里也提着一个行李包，他说：“珠珠，你长高了。”
我挺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和鼻涕，对哥哥说：“哥哥，你也长高了。”
姥姥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我一样，姥姥也哭了。
我妈红着眼睛说：“我和朗朗回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儿，怎么大家都哭了？”
能不哭嘛，一眨眼半年没见了。
爸爸和姥爷也走了出来，接过行李，让妈妈和哥哥回屋。
爸爸的红旗轿车没开回来，姥爷去隔壁堂舅家借了一辆电动三轮车，他和爸爸一起，去奶奶家接妹妹。
姥姥让我去大舅妈家说一声，让大舅妈和杨浩南过来一起吃晚饭。
我和哥哥一起去的。
路上，哥哥问我：“珠珠，你这次期末考试得了全年级第一名，哥哥很为你骄傲。”
我也很骄傲，很高兴。
哥哥还说：“珠珠，你的目标是北大，不是这乡村小学的第一名，所以，要继续加油呀。”
承认哥哥说的是事实，所以，这高兴劲儿还没起来，就又下去了。
哥哥也考的不错，属于班级的第四名，但是城市里面不流行发奖金。
杨浩南不在家，去同学家玩了，大舅妈说她知道了。
我们也没在大舅妈家多待，甚至都没进屋子，只是在院里站了一会儿。
大舅妈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甚至可以说，大舅妈不喜欢我们待在姥姥家，在她的观念中，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爸妈把我寄养在外婆家，她就非常不高兴。
这也是为啥姥姥姥爷没把妹妹接在身边带的缘故。
他们要照顾我大舅妈的情绪。
天黑了，爸爸和姥爷才从奶奶家把妹妹带回来。
我和哥哥跑到村子外去接，拿着手电筒在漆黑的路上张望了很久，才接到他们。
妹妹已经在姥爷怀里睡着了，她真的好乖好乖。
妈妈抱着妹妹回屋，亲了她很久。
“妹妹可爱吧？”
“可爱。”
妈妈帮妹妹盖好小被子：“珠珠，你小时候和妹妹一样可爱，也超级乖。”
“妈妈，我小时候，你给了我好多好多的爱，妈妈可以多爱一下妹妹，我和哥哥都不嫉妒。”
妈妈擦干眼泪说：“珠珠，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我们去吃饭。”
我伸出手，拉住妈妈的手，觉得很幸福。
妈妈和妹妹是我最爱的人，爸爸和哥哥，姥姥姥爷，都是我最爱的人。
我们一家，这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终于团聚了。